又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工厂的食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工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林晓梅捧著饭盒，忽然好端端的笑起来，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差点把筷子上的土豆抖落到桌上。

“有这么好笑吗？”杨芳君抬头瞥了她一眼，顺手把垂到眼前的短发别到耳后。

林晓梅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我跟你说，你是没看到郭干事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没提多难看。我有预感，你这次编排的厂报，大家一定会很喜欢，郭干事估计更要气的跳脚。”

“郭干事为什么气的跳脚。”一个男声突然插了进来，高干事端著饭盒，一屁股坐在杨芳君旁边，满脸八卦地问道。

……

杨芳君在心里暗暗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高干事，你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

“杨干事，咱们好歹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算是朋友嘛，你就别这么见外了。”高干事满脸堆笑，试图拉近关系。

杨芳君此刻的表情，简直跟那个经典的老人看手机表情包一毛一样，好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同事，尤其是这种自来熟的。

高干事看杨芳君不高兴，赶紧改口道：“我不问就是，杨干事，你不要生气嘛。”说著，把一个搪瓷缸放在杨芳君面前，“这是我妈做的腌黄豆，杨干事，林干事，你们尝尝看。”

林晓梅不知道芳君为什么看不顺眼高干事，但她觉得高干事人不错，说话幽默，人也风趣，比那冷冰冰的徐干事好多了。

“高干事，你太客气了。”林晓梅夹了几颗腌黄豆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后，眼睛一亮，赞道：“嗯，味道真不错，阿姨手艺真好。芳君，你也尝尝。”

高干事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杨芳君。

杨芳君犹豫了一下，将筷子倒过来，夹了一颗黄豆，豆子咸中带甜，咬起来很有嚼劲，确实不错。

“味道怎么样，杨干事？”高干事迫不及待地问道。

杨芳君客观评价道：“咸淡刚刚好，又香又有韧劲。高干事，回去帮我们谢谢阿姨啊。”

听到杨芳君说好吃，高干事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学着她的样子将筷子倒过来，把搪瓷缸里的黄豆拨到她们碗里。“多吃点，多吃点。”

“够了，够了，不用这么多。”杨芳君连忙抬手阻止，但碗里已经堆起了一座小黄豆山。

高干事热情的说道： “你们喜欢吃就敞开吃，我家还多着呢。”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跟徐干事一起吃饭啊？”林晓梅问道。

高干事：“徐干事出差了，去隔壁县纺织厂了，说是去交流工作经验，毕竟他来咱们纺织厂以后，带动了不少生产效益，厂长可看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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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干事是真厉害，我记得他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吧？”林晓梅又问道。

“可不是嘛！”高干事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首都大学生，要不是赶上?策，怎么会来咱们这小地方。”

“那他运气还是不错，至少没被插队下乡。”杨芳君在一旁忍不住吐槽道。

哼！来自首都了不起啊，姐姐我还在天安门前拍过照，爬过长城，逛过故宫呢。一想起那天，这徐干事居然真收了自己五块打车钱，杨芳君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老徐虽然运气不错，但也要人家有实力啊。”高干事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可千万别往外传啊。”

“那我不要听了。”杨芳君立刻打断道。

“别呀，芳君。”林晓梅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倾问道：“高干事，啥事啊？”

高干事凑上前，压低声音道：“老徐要升了，以后要叫徐科长了。”

“天呐，徐干事还这么年轻就可以当科长了。”林晓梅惊讶道。

“不然你以为老徐好端端从厂办调到厂委来干啥。”高干事得意地说，仿佛升职的是他自己，“老徐能力强，又是党员，当然优先考虑。”

“党员会优先考虑？”杨芳君突然插嘴问道。

高干事见杨芳君难得向他提问，好心解释道：“那当然了，咱们党员思想觉悟高，组织上肯定重点培养。”他挺了挺胸，骄傲的说道：“我去年就递噷了入党申请书，正在积极向组织靠拢呢。”

杨芳君打趣道：“你难道一点不羡慕徐干事升职，你看着可比徐干事大好几岁！”

……高干事笑容僵在脸上，我可跟老徐一样大，杨干事的挖苦最迟但到。

次日清晨，杨芳君伸著懒腰走出房间，她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这么舒服踏实了。

杨妈在院子里洗衣服，衣服放在搓衣板上，在她手中有节奏地移动着。看见杨芳君出来说道：“芳君，你起来了，锅里给你蒸了窝窝头，你自己去拿。”

杨芳君应了一声，走到厨房，从锅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窝窝头，咬了一口，哎，她实在吃不惯这东西。

她拿着窝窝头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妈，怎么没看见爸，他不是今天也休息吗？”

杨妈道：“你大伯寄钱过来，你爸去邮局拿钱了。”

“哦，原来是这样。”杨芳君一边嚼著窝窝头，一边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坐下，粗糙的玉米面刮得嗓子发疼，“大伯是真的英雄，换成我，可没有这样的决心去支援大西北。”

杨妈停下手中搓洗衣服的动作，警惕的四周望了望，说道：“这种话千万不要乱说，被人听去不好！”然后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听你爸说，你大伯在那边也算扎根了，而且每年都会寄钱过来，想必日子也不算差。”

不，大西北的日子可苦了，到处都是戈壁滩的风沙，外乡人如果没有信仰和意志力根本无法在那边荒凉的土地上生存下去。杨芳君在心里默默想着，她虽然没去过，但也从一些报道和记录片中了解过那里的艰苦环境，对大伯的选择，不禁又多了几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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