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组长家在十七楼。按响门铃后，门很快被打开，陈修齐看起来比在公司时憔悴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家居服的关系，他就像老了十岁。

“部长，季先生，请进。”他侧身让两人进门，声音比在公司时柔和不少。

公寓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季花朝的视线落在坐在窗边沙发上的女性，她已经上了年纪，满头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比陈组长更显苍老和憔悴，正抬着头看向窗外。

顾淮的视线跟着季花朝的视线，也落到了那位女性的身上。

他们猜测应该是陈组长的妻子。她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对客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我太太她……抱歉，”陈修齐给他们道歉，“自从女儿去世后，就一直这样。”

他又说：“刚才并不是故意催促的，因为?了外卖，担心冷了会影响口感……来来，你们坐，我去端菜出来。”

“我来帮您，”季花朝很乖巧地跟过去。

客厅里就留下了顾淮，他看了看四周。

从踏入这里开始，就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但是这房间里除了陈组长和他夫人，根本就没有别人啊。难道视线是来自陈夫人吗？

呃，看起来好像不太像啊。

顾淮看陈组长和季花朝正忙碌著，他就试着走到陈夫人的身边。

“陈夫人？你好。我是陈组长的同事，顾淮。”顾淮对陈夫人介绍自己。

他的声音很轻柔，担心吓到这位憔悴的女性，因为她看起来就像会被任何声响吓到的样子。

陈夫人与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什么反应，一直抬头看着窗外。

顾淮忽然产生了疑问，因为陈修齐的家住在十七楼，所以视野还算开阔，但陈夫人为什么还要往上看呢？

顾淮想到这里，慢慢蹲下了身体，保持跟陈夫人一样的水平视线，学着陈夫人抬头往上看。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顾淮差点摔倒在地上。

在客厅的窗外，居然挂著一件灰色的衬衫。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楼外的夜风吹拂，那件衬衫仿佛像活过来了一样，就像一个人一样，趴在窗户上，想要进来一样。

顾淮猛的一看，被吓了一跳。原来客厅的窗户上方有伸缩的窗帘，从平视的视角是看不到那件衣服的，所以……陈夫人是一直在看这件衣服吗？

而且高层住宅不允许在外面悬挂衣物，这件衬衫怎么被他们挂在外面。现在又是晚上了，不把衣服收进来吗，就那么一直看着吗？

顾淮感到了一阵诡异的气氛，但幸好餐厅那边传来了陈组长与季花朝的声音，还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音，冲淡了不少刚才看到衣服的诡异气氛。

“部长，请过来吧。”

陈修齐在餐厅里?顾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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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应了一声，询问陈修齐不?陈夫人一起吃饭吗。

陈修齐摇摇头：“我等下会拿过去给她吃的，她一直坐在那里，不会跟我们一起吃饭的。”

季花朝的视线也向陈夫人看过去，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往那边走了两步。

顾淮连忙拉住季花朝，担心他也被吓到：“那个……外面挂了一件衬衫，没什么好看的。”

“衬衫？”

季花朝这才注意到，从刚才见到陈修齐开始，在公司里看到的那件灰色衬衫就没有出现在陈修齐的身上。甚至，在家里的时候，陈修齐的性格也不像在公司里那样咄咄逼人，反而变得十分有礼温和。

难道衬衫在外面。

“啊，那件衬衫……”

陈修齐的脸色露出哀伤与无奈，“这是我妻子家乡那边的一个传统，因为她的家乡在海边，更久以前有很多出海的人，无法活着回来，所以家里的人在得知死讯以后，就会在院子里或者屋檐下，悬挂亡者的衣服，希望他们的亡灵能回家。“

“啊……”

顾淮和季花朝?时发出了然的一声，然后看向陈夫人的方向。

在更久远的年代，住在海边的人有时候需要去更远的海域捕鱼，海洋有慷慨的一面，也有狂暴无情的一面。有一些渔民出海以后没能回来。他们的亲人伤心欲绝，于是在黑夜中挂起死者生前的衣服，希望那些在海上飘荡的亲人，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的女儿也是这样，在和朋友去海边玩的时候，遇到了海难，”陈修齐淡淡地说，“她没能回来，救援队也没有能找到她的尸体。”

刚出事的时候，无数人来关心和询问他，每一次的问候和关心都让他将这件事情重温一遍，媒体甚至还做了访问和拍摄，想知道他的具体感受。

虽然顾淮和季花朝没有询问，但是他还是说了这件事情，说的尽量平淡无趣，仿佛已经不再为这件事情伤心了，也不为外界的冒犯而生气，他希望他们尽快对这件事情失去兴趣。

“请坐下来吃饭吧，”陈修齐做了“请坐”的手势，“饭菜已经热过一次了，再热一遍就不好吃了。”

顾淮与季花朝互相看了一下，在桌边坐下来，开始默默地吃饭。

“抱歉，是楼下外卖店的饭菜，”陈修齐看到气氛僵硬，便开口说道，“我们家都是随便吃的，所以……”

“啊，不是的，很好吃！”季花朝连忙说，并且扒了很多菜到自己的饭碗里，开始大口吃起来。

顾淮知道他刚才在车上已经吃了一个小蛋糕了，有点怕他撑到，想要开口劝，但是在这种场景下，又没办法说出口。

陈修齐继续说：“今天一直想要跟季先生道歉，我对季先生有点过于严苛了，

“不，不是……”季花朝下意识地客气，职场牛马的意识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他立刻收住了话头。

什么，不是！本来就是陈组长的错，我在这里谦虚什么！

“听说季先生下午跑了一趟工厂，”陈修齐诚挚地说，“是我们这边无理取闹了，数据方面没有什么问题，我会让组里的人继续修改的。”

“啊，这个……”

也不是因为陈修齐特意跑了工厂，被这样道歉，还有点不好意思。

季花朝有点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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