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六将粮食全部弄到自行车后座，回了家。
虽说书全部卖完，但许老六还真担心有知青去告他，他跑去问邓思瑶，“会告吗？”
邓思瑶见他吓成这样，就宽慰他，“没事！你不是说他们78年就走了吗？他们想告也没时间。”
许老六一拍巴掌，是啦！他们马上就走了，他有点想不通，“既然他们马上就走，你为啥让我把书卖给票贩子。不如直接卖给知青。咱们也能多赚一点。”
“算了吧！”邓思瑶觉得这钱不好赚，“你拿两套上门，他们还能信你刚好多出两套。你是要拿那么多书上门，不就是明晃晃告诉别人，你是搞投机倒把的吗？现在你卖给二道贩子，当他们得知其他二道贩子比你要价还狠，他们就觉得你是良善人，不会那么急去告发你。如果你一个人去卖，价格抬高那么多，他们的火力就全冲你去了。”
她这么一说，许老六就明白了。这是让票贩子给他拉仇恨值啊。
“我明天让我妈拿两套旧书去试试。”许老六兴冲冲道。
“行！”邓思瑶答应了。
许老六将钱噷给邓思瑶，笑眯眯道，“这钱可真好赚。咱们把书全部卖掉，赚来的钱足够将孩子养到两岁。你也能松快些。”
邓思瑶失笑，“你还怕我饿着你？”
“那倒不至于，我就是担心饿著孩子。这三个太能吃了，一个月吃掉八罐奶粉。简直就是无底洞啊。”许老六真是越想越觉得压力大。而且这还只是刚开始。等思瑶去上学，全部吃奶粉，一个月就是十五六罐真的消费不起。
就在这时，孩子哭了。
他抱起开开，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我跟你说，你之前说做生意能赚大钱，我相信了。”
邓思瑶挑眉，“你这是攒到经验了？”
“是啊。”许老六发现只要有需求，无论东西多贵都有人买。
邓思瑶没说什么，“以后你也可以开一家店，日子过得多惬意啊。”
“再说吧。现在孩子要紧。”许老六给开开换好尿布，心心又哭了。他解开尿布，得！这个拉了！
还没等他把心心的尿布换完，果果哭了。
邓思瑶正在看书呢，孩子一直哇哇哭，她根本静不下心，她叹了口气，“老六，你把孩子带出去吧。吵着我了，我还怎么看书。”
许老六只好将婴儿车推出屋，把门给关上。
邓母在外面洗尿布。
许老六重新换好尿布，三个孩子齐刷刷全哭了。这回三个全饿了，他立刻去冲奶粉。
听到孩子哭了，邓母将尿布晾好后，也过来冲奶粉。
一个抱一个，只有最小的果果没有奶粉喝，哇哇大哭，邓母瞅着心疼，担心孩子哭太久，嗓子疼，就要喊邓思瑶过来喂奶。
许老六忙道，“不用了，妈，别叫她。看书呢。”
邓母哼道，“她现在被你惯得！”
虽然在埋怨，但心里还是很开心，女儿找到一个疼她的男人。
许老六喂好心心，就将心心竖着抱，这样有利于孩子消化，他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冲奶粉。等心心打嗝，就将孩子放到婴儿床，给果果喂奶。
有了奶喝，果果立刻大口大口吸起来，不再哭了。
许老六只喂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觉得脑袋要炸了，看向岳母的眼神带了几分钦佩，“妈，你平时是怎么给孩子喂奶的？这也太不容易了。”
“你给一个喂奶的时候，就给另外两个拿玩具，让它们玩。等孩子再大一点，自己会拿奶瓶就好啦。”邓母笑眯眯将孩子放下，推著三个孩子出去散步，免得哭声惊扰女儿念书。
许老六原地站了一会儿，担心在家打扰邓思瑶读书，就去了趟老宅。
许老太看到六儿子过来，就跟着他出门。
许老六让她明天拿两套书去卖。许老太一听，手摇头拨浪鼓，“不成不成！我不成。要是你爸知道我倒卖书，他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许老六提醒她，“妈，我卖给别人，只能翻两倍，你要是亲自卖到五星农场能翻三倍，你确定不去？”
许老太瞪大眼睛，“翻三倍？一块钱的书，我卖三块钱？”
许老六摇头，“不是！一块钱卖四块钱。”
许老太很难想像，“他们能买吗？又不是傻子！”
“当然能买。城里日子好过，他们拼了命想回城。”许老六再三向她保证。
许老太还是犹豫不决。这可是犯法的。被人逮到，她肯定要挨批斗，还会连累老五。
许老六教她话术，“你去农场就说你家里有两个高中生，课本刚好剩下不用了，就过来换点钱。”
许老太一听，立刻急眼了，“换成钱？这是不是投机倒把？要被抓起来的。”
“他们不认识你。你别告诉他们，你是哪个村子的。也别告诉他们太多信息。直接换书，其他一概不论。”许老六千叮咛万嘱咐，就怕他妈嘴上没把门，回头把自己给卖了。
许老太还是不敢，许老六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回家拿了两套旧书，用个口袋装好，让许老太背着去。
许老太期期艾艾，不敢去，“你爸要是知道，他肯定饶不了我！”
“妈！你卖了，可以留着当私房钱。”许老六极力诱惑她，“你不想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吗？”
许老太有点心动，但她不是傻子，“我又没有票，有钱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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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票，可以找人买啊。有钱就能买到票。”许老六掏出票给她看，“这些全是从别人那边买来的。”
许老太伸手想拿，许老六却快速收回来，“这些都是钱。回头我得算好才能给你。”
许老太哼了哼，“我是你亲妈，你居然跟我算账。”
“这是邓思瑶的钱。你拿她的钱，她能找我爸把你干的事抖出来？她不怕我爸，你也不怕吗？”许老六幽幽道。
这威胁立竿见影，许老太立刻收起蠢蠢欲动的爪子，“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拿你媳妇、你爸来压我！一个个全是白眼狼，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们！”
许老太骂骂咧咧背着袋子往五星农场的方向走。她养的这是什么儿子。关键时刻不仅不帮她，还过来压她。不孝的东西，真是白养他了。
她一路腹诽，到了五星农场门口，犹豫着不敢进。怕被人当成投机倒把份子。
就在她犹豫时，有一伙人从镇上回来了。
新华书店已经补货，明天才会印出来。他们打算回来睡一觉，补足精神，再拿些干粮，凌晨两点去门口守着。
“我刚刚听说阿晴去黑市买书，价格翻了五倍！”
“五倍？这么黑心？”
“还是旧书呢！”
“啊！这该死的投机倒把份子！借着这事发财！真该把他抓进牢里。”
“上午我们还觉得邓思瑶的男人翻三倍贵，但人家那是新书。那书票估计也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还真不算贵。”
“是啊。”
“别说了，就是翻五倍，我也想买！关键是买不著。数量太少了。马上就开考。”
这些人愤愤不平，有些人嫌贵，有些人嫌少，还有人着急上火，许老太眼睁睁看他们打自己面前经过，等他们走进院子好几米，她才鼓足勇气叫住他们，“哎，姑娘们。”
几个女知青回头，“大娘，你叫我们？”
许老太鬼鬼祟祟朝她们招手，“我这有书！”
听到有书，几个女知青立刻凑过来，“什么书？是教科书吗？”
“对！我儿子和女儿都是高中生。不过他们都结婚了，也不打算参加高考，我就想把书拿来换点东西。你们有吗？”许老太打开袋子，从中取出一本，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书本。
几个女知青咬牙，“有！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票，粮食都行。我家娃娃多，缺粮食，缺布。”许老太期待看着他们，狠狠心，一咬牙，“我翻五……不！我翻四倍吧！”
听到她翻四倍，几个女知青有点不乐意了，“你这是旧书。”
“当然是旧书，我上哪给你们弄新书去！”许老太见她们不想要，将书夺回来往袋子里一扔，“你们不要，那我找别人！”
“别别别！我们要！”几个女知青一商量，“咱们互相凑凑吧。”
“行！这里面是两套书，要不少钱的。大家凑凑！”有人当即就掏钱。
她们本来就是去买书的，自然把钱全带上了。
几个女知青将兜掏遍了，还是不够，于是有知青提议再拉几个知青，回头一起看书。
“行！”有人就去拉几个最有钱的过来。
十来个知青，每人掏出十几块，也把这两套书全部买下了。
许老太让他们把书点一点，确定都是教材后，许老太揣著刚到手的钱，趁他们分书时，脚底抹油般跑了。
“咦？不是说你儿女的书吗？这书的名字怎么都不一样啊。”有知青翻著书，不解地问，一扭头发现老太太早就没影了。
众人才反应过来，“哎呀！这老太太也是投机倒把的！”
“算了。只要书是真的就行。好歹她卖的还便宜一点。”
“也对！”
另一边，许老太跑出二里远，确定身后没人跟着，她才丳小道回了村。
到村口的时候，看到老六探头探脑往这边看，她从身后拍了下他。
许老六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从后面回来了？”
“我怕他们跟着我。”许老太得意极了，“你瞧！我赚了不少钱。我听到他们说镇上有人搞投机倒把翻五倍，我直接卖四倍！”
许老六没有说什么，将钱数了数，夸了她一句，“不错！妈，你还是很能干的！”
既然她平安回来，许老六就放心了，转身就要回家。
许老太却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别走啊。妈想通了。你把妈那份书给我，我自己去卖。这书真的太赚了。”
只是走几?米，说几句就能赚这么多钱。比她辛苦一年赚的都多。她想多捞点。
许老六当然不同意，“妈，你只能卖两套，只能去一次，他们当然记不住你的脸。可你要一天三趟地去，他们怎么可能记不住你？难道你真想被抓住！你想想爸，你想想老五和老七。你要是被抓住，老五就得退伍，老七考上大学，也上不了学。我爸也会不认你。你仔细想想！”
就像一盆凉水把许老太浇个透心凉，她终于从发财的美梦中挣脱开来，她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不卖了。”
她摸摸刚刚到手的钱，还热乎着呢，这还是她头一次体会到赚钱的感觉，然后就歇菜了！真的好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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