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头背着手往外走，不知不觉走到邓思瑶家门口。

邓思瑶正在院门口的楼下躺在摇椅上看书，一只手还拿着个叉子，上面插著切好的芒果，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脸上，她整个人看起来惬意极了。

哎，这世上没有比她更懂享受的人了。

许老头轻咳一声，邓思瑶侧头看去，发现他来了，立刻坐起来，招呼他坐下吃水果，“爸，你咋来了？”

许老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这边上还有个小茶几，上面摆了一个果盘，九宫格，里面是各式切好的水果。有葡萄、芒果、龙眼、菠萝、香蕉、香瓜、荔枝、黄皮果和火龙果。

许老头也不跟她绕弯子，“我是来问你一声，村子马上就拆迁了，我那锅炉还烧吗？”

“租户们正在找地方，截止时间是三个月后。你站好最后一班岗，再撤吧。”邓思瑶和许老六两栋楼的租户都还在。之前村里盖违建，甚他家的租户们都陆续离开了，他们没盖，所以租户们一直住着。但是现在要拆迁，租户住不了，肯定要提前搬走。到时候邓思瑶会给他们退一个月租金当违约款，还会把押金还给他们。

许老头点点头，“那锅炉怎么办？”

邓思瑶还真被问住了，因为水关村几乎没有租户。这个村子不是离工厂最近的，也不是离县城最近的。如果只是只卖给?姓，烧热水肯定赚不到钱，还是得有租户才行。

邓思瑶想了想，“我记得大哥那个村子好像离工厂很近，对吧？”

许老头颔首，“对！就在工厂的后边，我听说他们村子好多逃港，家里的房子都被家人租出去了。你是想让我去那边卖水？”

邓思瑶就是这样想的，“在水关村卖水，赚的钱不多，如果继续在这边卖水，你回家不方便。如果去大哥家那边卖水，租户多，回家还近点。你让他在门口留个地方，放锅炉，他应该能?意。”

许老头觉得她的想法挺好，“那我去找老大商量。”

“好！”邓思瑶想了想，“爸，那个锅炉就送给你了，以后赚的钱全归你。”

许老头惊讶看着她，“这怎么好意思。”

邓思瑶当时买那个锅炉就是想给租户一个方便，现在她连租户都没了，要它也没用。而且现在找大哥租房子，再给许老头开工资，手头也留不了多少钱，还得帮他运煤，劳心劳力也赚不到多少钱，还不如直接做个人情送了。

但面上她肯定不这么说，而是笑道，“你年纪大了，也打不了工，烧锅炉赚不大钱，如果再分给我一半，你就分不到多少了。只要你和妈过得好，我和老六也能安心。”

这话说得漂亮，许老头险些忘了她跟他要房要钱时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他朝邓思瑶翘了个大拇指，“老六媳妇，还是你大气。”

邓思瑶看着他一脸复杂。刚刚这老头还委屈得不行，眨眼间就像是个老小孩，脚步轻快，像是发了笔大财似的。

许老六从院里出来，手里拎着刚刚切好的西瓜，见她一直盯着前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居然是他爸。

他有点纳闷，“怎么了？我爸刚刚来过了？”

“对！”邓思瑶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许老六跟许老头?一个反应，“烧锅炉不是很赚钱吗？每个月你也能分到一两?。”

“这是在咱们村，大家顾著面子情，不会跟你爸抢生意。到了你大哥那个村子，租户不多，还会有竞争对手。每个月能有五十就不错了。”邓思瑶嫌弃得不行，“为了这五十块钱，你还得亲自去拉煤，不划算。而且你的饭馆一天都离不得你，你哪有空给他拉煤。”

烧锅炉用的煤很少，人家根本不会送货上门，都得自己去拉。

许老头有儿子，可以使唤他们。而且自家亲爸要用地方，老大敢跟他爸收租金吗？

许老六翘起唇角，他就知道，思瑶肯定是心疼他。不过他还是很诧异，“你居然没问我爸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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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锅炉买来也要好几百呢。

“几百块的本钱早就收回来了。我上回找你爸要房要钱，把人得罪太死。为了以后好相见，还是别弄得太僵。”邓思瑶笑道。到底是长辈，态度咄咄逼人，以后还怎么找许老头要房？！

许老?抽了抽嘴角，“你这是打一棍给一颗甜枣啊。”

“那也不能怪我，是他先算计我的。我总不能白让他算计吧。”邓思瑶觉得自己好虚伪。打是一定要打的，还要对方别生气，下次再给她房子。

不过，她虚伪点怎么了？总比当个傻白甜被别人算计得好！

邓思瑶自我调解后，心情又格外舒畅，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偏移了，咱们进院子里吧。太晒了。”

说著，起身进了屋，许老?帮忙把小茶几端进去，又出来搬躺椅和小板凳。

邓思瑶一边看书一边吃水果，许老?坐在小板凳上削梨子。

邓思瑶把她给许老太买对金耳环的事说了。

许老?动作微顿，“她之前跟我提过，我说回来跟你商量，她就不提了。估计是怕你。你怎么主动给她买了。”

许老?对父齂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上辈子的事情，他实在没办法像别的儿子一样孝顺他们。

所以他就以自己嫁出去为借口，明目张胆不孝顺。村里人的观点向来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谁也不会指责他不孝。毕竟他父齂没有给他盖房。

邓思瑶叹气，“就是昨天看到全村的女人都有金子，你妈被人明里暗里嘲笑，心里怪不得滋味的。其实你妈也很可怜，自以为当家作主，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支配财产的权利。上回你爸被你大哥二哥撺掇找我要房，我估计也撺掇你妈了，她没上当，我就觉得这人还有救。”

许老?微怔，居然是这个原因，他微微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讨厌她。”

邓思瑶摇头，“我不是讨厌她。只要她不跟我作对，我还是愿意当个好人的。”

许老?点点头，“我妈有时候挺可怜的。”

“是啊。看她一把年纪哭得这么可怜，我这么铁石心肠的人都看不过眼。你说她多傻啊，一辈子为了儿女，累一身病，到老了，家家都有钱，可没一个愿意给她买金耳环。”邓思瑶想到许老太的反应，又觉得挺可乐，就分享给他听，“不过我白送给她的时候，她居然以为我另有所图。”

虽然她的确有所图，但是想送给许老太金耳环也是真心实意的。

许老?看了她一眼，“你对你自己以前干的事，心里没点数吗？”

妈妈在她身上都吃了多少亏了。就是再蠢的人也得长记性了吧？

邓思瑶向来有仇必报，报完就忘，一时想不清她怎么收拾婆婆了，想不起来，她也就不想了，“她主动要帮我，那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对吧？我就让她帮我看芒果园。她答应了。”

许老?抽了抽嘴角，“芒果园？从水关村到那地方十里地呢。来回不方便吧？”

“家里不是有辆三轮车吗？给她骑。反正你以后接送孩子是车。”邓思瑶笑道，“等芒果成熟，我一定要去芒果地里摘芒果。我还从来没亲自去芒果地里采摘过呢。”

上辈子她只摘过柿子和苹果，没摘过芒果。

许老?感觉也很有意思，“好啊！”

这两人在院子里聊天，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无意间听到了。许老太怔怔看着远方，两眼无神，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金耳环居然是白送给她的！她居然以为是邓思瑶预付给她的工资。许老太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让她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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