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大厅的员工们玩得热火朝天,后厨这边也是热火朝天,每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那炉上的火都来不及熄灭,又开始炒下一锅。
许老六忙得额头全是汗,手也不停地翻炒,就这样忙了,他还有空偷听那些服务员说话。
“铅笔厂那边的员工在铲钱呢?”
“产钳?什么意思?谁要生产啊?”有个厨师一边颠?一边问。
服务员摇头,“不是!是一大堆钱放在小推车上面,然后每个员工都有一次机会拿锅铲铲钱。”
“哇,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厨师羡慕得不行。
“有人运气衰,只铲了两张票子,有人却可以铲到几?块。”服务员笑眯眯,“不知道邓总给不给我们发福利?”
“我们开业才几个月,哪来的过年福利?你想什么呢。”厨师长训斥服务员快点端菜。
邓思瑶这边已经玩嗨了,大家边吃边喝,也不需要给领导敬酒,邓思瑶不喜欢,大家就喝饮料就行,一起聊聊天,玩玩游戏,这个年会就圆满结束。
翌日,许老六一大清早就换上一身新衣服,打扮得精神抖擞,务必要给岳父岳母一个好印象。
邓思瑶见他在镜子前来来回回倒腾,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相亲呢。”
许老六回头看了她一眼,“这跟相亲也差不多。我得让岳父岳母满意我,回头他们才能站在我这边。省得你老是欺负我。”
邓思瑶哈哈笑了两声,“许老六,你长进了哦?居然会挟天子以?诸侯。”
许老六理了理衣领,“那当然。岳母很喜欢我的。”
他满意地点点头,就拿着车钥匙下楼,去火车站接人。
他将车停在火车站旁边,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终于接到人。
邓母气得不行,因为她的包包底部被人划了一道口子。里面的东西洒到地上,人太多,她还不敢弯腰捡。
邓卫国更倒霉,好好的羽绒服被人划了几?,羽绒满天飞。
吴小凤就劝他把衣服脱下来,“这边穿羽绒服太热了,换件夹克就行。”
邓母发现女儿没来,拉着许老六问,“思瑶呢?她怎么没来?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
这孩子心眼小得很,对弟弟向来不待见。该不会耍小性子吧?
许老六笑着解释,“没有。最近治安管得很严,她怕被查超载,这车只能再坐四个人。她来了,就坐不下了。”
他说完,怔住了,因为来的人不止四个。邓父邓母,邓卫国,邓卫国的媳妇吴小凤,另一个是?
邓母见许老六望着大女儿,忙搂着大女儿解释,“这个是思瑶大姐。这次也过来深圳看看。”
说到这里,她有点为难了,不能超载吗?那多一个人怎么办?
许老六察觉到岳母的为难,就让她别担心,“我在这边有朋友。你们等一会儿。”
他去旁边找小志帮忙送人。火车站向来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年关更是人挤人,小志这些天都在火车站拉人运货,忙得不得了。
小志推了一位客人,朝许老六笑道,“六哥,我保证将人送到。”
他过来帮忙拎着东西。这些包袱里有些是他们换洗的衣服,有些是邓母给女儿带的上海特产。
邓卫国、他媳妇和邓梅花三人坐小志的车,邓父邓母坐许老六的车。
邓父上车后就询问许老六,“思瑶这一年怎么样啊?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铅笔厂生意不错,赚了不少钱,让我们不用担心。她是不是报喜不报忧呢?”
许老六心想:思瑶可能是不想父母担心,就笑道,“没有报喜不报忧,咱家也没发生什么事。我们村拆迁了,她的生意也很好。铅笔厂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不过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忙。”
正好车开到南山酒店,他就指著那酒店让他们安心,“这是思瑶跟别人合伙开的酒店。每天都有许多人入住。”
邓父和邓母探头看去,这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居然是闺女开的。
“哎呀!思瑶可真厉害。”邓母哼了哼,“每次都是报忧不报喜。她还说自己没赚多少钱,跟我们都不说实话。哼!这孩子跟我们玩心眼呢。”
刺啦--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轿车猛地刹车,邓父邓母由于惯性使然,整个身体直接撞向前面的座椅,两人吓了一跳,捂著额头,还以为出车祸了,有点慌,“怎么了?怎么了?”
许老六回头,看着两人,都不可思议了,“她报忧不报喜?你们刚刚是诈我的?”许老六都无语了,一家人也这么斗心眼吗?
邓母自觉说漏嘴了,哼了哼,“她那小心眼,肯定是怕我把钱全给她姐和她弟花,所以故意跟我说没赚多少钱。”
许老六欲哭无泪,那思瑶知道自己拆了她的台,会不会生气啊!
邓父透过后视镜里他的表情,拍拍他肩膀,“你不用愁眉苦脸的。其实我能猜到她生意肯定做得很大。她要是赚不到钱,肯定不会给我们转钱。估计还得让我们贴钱。”
许老六觉得这不一样,“你们猜出来,和我说出去,这是两码事。”
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重新启动车子。
邓母见他吓成这样,就宽慰他,“你放心吧,我肯定不跟思瑶告密。省得她生你的气。”
谁知许老六听到这话,却不领情,摆摆手,“哪能骗她呢。如果她知道我骗他,肯定得更生气。算了,我还是自己跟她说吧。”
邓父和邓母对视一眼,两人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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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父想起刚刚他说的话,“你说她拆迁了?怎么回事?她怎么没跟我说呢?”
许老?这次嘴严了,不想说。
邓齂见他吓住了,就哼了哼,“你们拆迁又拆不到多少钱。我早就听说了。好像才拆几千块钱。”
许老?见她知道,点点头,“对!我们确实没拆多少钱。只拆了房子。”
邓齂想了想,“我记得你们盖了两栋楼,一栋楼还是?层的,每层都有八间房,那你们可以拆到48套房?”
许老?摇头,“不是!自己盖的房子,每间房只有二十多个平方。但这拆迁的房子每套有七十,八十和九十个平方。那栋楼拆不到48套房。”
反正他不说总数。
邓齂点点头,“那倒是。不过也不差了。至少比那几千块钱划算。以后你们只靠收租,日子也能过得和和美美。”
许老?笑道,“深圳现在早一步,上海以后要是发展起来也能拆迁。”
“我们那边也改革开放了,但是力度不如你们的大。只是允许开铺子。”邓齂四下看了看,深圳跟两年前相比,高楼又增多了,而且小轿车也多了许多。
邓父补充,“上海现在允许开私人作坊,但是私人工厂还要限制工人数目。”
许老?笑道,“不错啊。一步一步来,迟早会发展起来的。”
聊著聊著,车子很快到了水关村,小志的车已经比他们先到一步,他们正在往下提行夌。
将东西搬下后,小志还要做生意,先走了。
许老?喊邓思瑶下来。开心果蹬蹬蹬从堂屋出来,邓父邓齂立刻去抱开心果。
“哎哟,我们家的开心果,长高了呀。”
许老?趁老两口忙着跟孩子们说话,迎上前,告诉邓思瑶,自己被老两口耍诈的事说了。
邓思瑶倒是没放在心上,拍拍他肩膀,“没事!他们来了,自然就看出来了。”
见她没生气,许老?松了口气,转头邀请客人进屋。
邓卫国和邓梅花看到邓思瑶还有点不自在。尤其是邓梅花,事先没说要来,就更尴尬了。
邓思瑶只是在两人面上逡巡一圈,示意大家进屋,又跟吴小凤说话,“现在电子表还好卖吗?”
“还可以。就是查得很严,需要不停看地方。”吴小凤笑道,“多亏了二姐,如果没有你帮忙拿货,我们来回跑,真的很浪费时间。”
“大家都是亲戚,我开铅笔厂时,你帮我,现在我帮你,互相帮助。”邓思瑶让她不用介意。
吴小凤笑着点点头。之前邓卫国回她娘家借一万块钱,说实话那年月的一万块钱真的很难借到。她爸妈当然不肯借,后来还是她以离婚要挟,她爸妈才把几十年的积蓄借给他。
就这都不够,后来还找她叔叔伯伯们借了些钱。可以说为了帮她男人,她把吴家亲戚朋友都借了一遍。
当时没少人笑话她,说她为了贴补夫家,扒拉娘家,将来小姑子发达,邓卫国抖起来,有她好受的。
后来她借小姑子的力,卖电子表,大家又夸她眼光好,能借到小姑子的力。
邓父邓齂搂着开心果坐到沙发上,拿他们从上海带来的礼物。
邓齂在家闲着无聊,给开心果织了毛衣。还别说织的是花色的,孩子们很喜欢。
邓父就跟邓思瑶说,“上海那边有几家工厂发不出工资了,正好我们过来过年,我就让你弟弟和姐姐都来看看。”
邓思瑶正想说这件事呢,她看了眼邓卫国,“他不是玻璃厂的吗?这个工厂居然也会发不出工资?”
玻璃跟其他厂不一样,它太重了,又容易碎,不方便运输。所以玻璃厂应该很晚才倒闭才对。
邓卫国有点尴尬。
邓父解释,“他们厂不是发不出工资。是别的厂发不出工资,然后有关系的下岗工人就安排到他们工厂,厂里名额有限,他就被挤走了。”
邓思瑶懂了,邓卫国在玻璃厂没有后台,人家就把他给挤下来了呗。他这是千算万算,机关算尽,没找到一个得力的岳父。又没有人保他,就只能下来。
邓思瑶又看向邓梅花,“大姐呢?”
“她的工厂早就发不出工资,工厂不是故意针对她。她在家照顾孩子,可是只靠你大姐夫一个人养家太难了。”邓父问邓思瑶,“我带他们过来进点货,你觉得进哪些货好卖?”
邓思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之前你不是说倒卖是投机倒把?现在又说这话?”
现在可是严打!投机倒把罪名判得比以前重多了。
邓父摆摆手,“之前你妈投机倒把,我怕影响我的工作,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工作了,不赚钱,全家人都得饿死。”
邓思瑶不置可否,“你们自己去批发吧?我不知道哪样生意能赚钱。”
这是不想帮忙的意思?邓父邓齂想劝女儿别那么小气,到底是一家人。
许老?就开口打圆场,“爸妈,思瑶昨天刚开了一天的会,好累的。不如让她在家休息,我带你们去批发市场吧。
哪些东西带到上海好卖,其实只有你们本地人才知道啊。思瑶好久没回上海了,对上海情况不了解。万一她估算错误,让大姐和小弟赔钱,反而让一家人伤了和气。你们说,是不是?”
邓父见老?愿意带他们去,满脸欣慰,“好啊,麻烦你了。”
邓卫国和邓梅花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二姐(二妹)别像以前那样折腾他们,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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