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夜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大地好似陷入沉睡之中,只偶尔传来蛐蛐与狗叫。
就在夜深宁静的时候,一户农村土坯房传来物品坠地的声音。
年纪大了,睡眠很浅,许老头迷迷糊糊中醒来,就看到老伴窸窸窣窣穿衣服,正准备下床。
许老头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老太声音有点轻,“上个厕所。”
许老头翻个身又继续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胳膊被人拍了一下,不算重,却吓了他一跳。
他艰难地睁开眼,就看见屋里的灯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他转过身就发现老伴半趴在床沿,双膝跪在地上,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脸色苍白如纸,皱纹堆积在一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许老头吓了一跳,想立刻翻身而起,奈何年纪大了,身手不如年轻时利索,好一会儿才下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老太双手捂著肚子,艰难地点点头,低低地说,“对!我肚子疼。”
许老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立刻发了脾气,“我让你化完冻再吃,你偏不!你以为你是年轻人吗?”
他越想越气,这老太婆生了几次病都是跟嘴馋有关,怎么就一点记性都没有!冰冻榴梿再好吃,她也考虑一下自己的年龄吧。非不听!
他穿上鞋子想扶起她,却发现她双腿像是灌了铅的水泥,一动不动赖在地上。
他扶了好半天都没让她起来。
许老太捂著肚子,摇了摇头,“不行了!我拉了十几回,又吐了好几次,我起不来。我腿软,肚子好难受。”
许老头蹙眉,上回吃坏水果,她也反复拉肚子,但是反应没像这次严重,他想了想,“你这可能是肠胃出了问题,我让老?开车带你去医院,让医生给你开药。”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腿被老伴死死抱住。
许老头还以为她不想挂水,好气又好笑,“你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想治?你想疼死吗?”
许老太当然想活,她比任何人都想活久一点,她头摇成拨浪鼓,声音有点慌,还有点急切,“你去找老?,千万别跟他说我是吃冻榴梿惹出来的。”
“为什么?”许老头觉得都这时候了,怎么能不说实话。
许老太眼泪都下来了,声音带着哭腔,“我怕说出来,以后邓思瑶就不给我吃榴梿了。呜呜呜呜……”
许老头好气又好笑,都病成这样了,还没忘了吃榴梿。她可真行!
许老头见她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双手颤抖指着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许老太见他不答应,也来了气,“谁让你不给我买榴梿。你一个月就给我十块钱零花,剩下的钱全被你一个人私吞了。那点钱够干什么的。”
刚说完,肚子一阵绞痛,让她痛不欲生,忍不住叫出声。
“哪能赚多少花多少,万一咱们生场大病,不得花钱吗?”许老头觉得老伴真是不懂事,“找儿女要钱,你都得矮他们一头。”
许老太哪还顾得上以后,她现在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开始翻来覆去算账,“我一个月才十块钱,三个月,我才能买一个三斤重的榴梿。买了榴梿,我就吃不了桃酥、青稞、鸡蛋糕。
我买不起榴梿!我就是去她家蹭一蹭。你这次给她添了麻烦,下次她为了省事,就不给我吃榴梿了,呜呜呜……”
“不吃榴梿能死吗?”许老头忍着怒气质问她,“是不是能死?”
这最后一句耐心全完,几乎是吼出来的。
许老太理直气壮点头,“能死!我现在就死你看!”
说着她就要拿脑袋撞床沿。
许老头吓了一跳,拿枕头挡住她脑袋,“你疯了!”
这啥人呢,为了吃点榴梿,居然去寻死。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许老太抹着眼泪,“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许老头掐了掐眉心,脑门一抽一抽地疼,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老太婆气死。每当他以为她丢人丢到底了,她总能刷新下限。真是让人无语!
许老太窥探一下他的神色,见有戏,自顾自道,“你要是告诉老?,我是因为吃榴梿才肚子疼的。他是个老婆奴,肯定会告诉邓思瑶。上回去医院,他明明答应我不告诉他媳妇,可他扭头就出卖我。
我不要……我要吃榴梿。”
许老头脑门突突地跳,好丢人!为了口吃的,一点长辈样都没有。
他拔脚要走,许老太不让他走,还哭给他看,“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大不了,我疼死,我不活了。我活得够够的。”
这么大年纪,又哭又嚎,许老头深吸一口气,气狠了,指着她鼻子骂道,“你妈死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伤心。你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许老太一声不吭,只顾著哭,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许老头也不能让老伴真的疼死啊,只好忍着怒火,“好好好!我答应!你快松开,你命不要了?!”
许老太这才松手,然后失去力道,直接瘫软在地,许老头也顾不上扶起她,急急忙忙去邓思瑶家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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