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头气愤难当,脚步生风,几分钟就冲到邓家门口,可看着敞开的大门,他却没有立刻冲进去,而是在门口徘徊一阵,在心里组织好语言,确定没问题,这才背着手,慢悠悠进了院子。
“老六媳妇?老六媳妇?”
邓思瑶正在书房翻书呢,她昨天一股脑买了许多书,今天就开始分类。
但是写爱情的小说,怎么就这么多!她也是真奇了,她两辈子就没看到有哪对夫妻爱得轰轰烈烈,这些爱情故事都从哪取材的?难不成全靠胡编乱造?!
邓思瑶百思不得其解,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又走到窗户边,眺望远处的绿色,让自己眼睛歇一歇。
正准备坐下,继续翻看,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自己。
她下了楼梯,就看到许老头站在门口,她微微有点惊讶,“爸,你怎么来了?”
许老头要按以往的性格,他肯定要质问她,可是想到老伴的话,他到底按捺住愤怒的情绪,招手让她坐下,“马上分房了。老六让我把房子过户给他。”
邓思瑶脸上适时露出惊讶之色。
许老头摆摆手,“别装了。老六性格老实,没什么心眼。肯定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他也算是开了眼界。怎么会有人的心眼这么多!他把事情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他好像一次都没赢过。
之前他们家房子加盖,老六拿的那几千块钱,肯定也是她的主意。如果老六真有那脑子,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姓氏被夺走?
只有邓思瑶心眼多,又喜欢算计人,肯定是她出的主意。
邓思瑶摊了摊手,“但是你们也没损失啊。”
许老头不想跟她闹掰。他这把年纪服老,也服输。人随着年纪可以增长见识,却无法长智商。
邓思瑶上辈子就是那莲藕,生下来就有八百个心眼子,他认栽,他斗不过她。
可心里依旧委屈,他图什么呀!到头来,一场空。他的三万块钱成全了她,而他呢?什么也没捞著。
他双眼通红,“你可真够坏的呀。老六为了这个家,从早贪黑照顾你和孩子,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辅导孩子写作业,还处处听你的,把我和他妈都排到你后头。处处想着你这个小家,你却连个姓也不给他,你心咋这么狠呢!”
要是寻常女人听到这话,心里指不定就愧疚上了。
邓思瑶非常人也,她等许老头说完,不紧不慢反驳,“爸,“我也不讲别人,就拿自家举例。妈给你们许家生了十个孩子,活了八个,每天起早贪黑挣工分,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处处不敢忤逆你。连吃颗桂圆,她都得偷偷摸摸。她的贡献比老六大多了,你也没给她一个姓氏啊?爸,跟你比起来,我都不能算心狠。我就是个大善人。”
她掰著指头,“你说妈跟着你大半辈子,你给她什么了?每天顶着烈日跟你去工厂门口摆摊卖铁板豆腐,每月三四百块钱的收入,你就给她十块钱零花。老六呢?我一个月给他不低于五千块钱的零花。妈一季度能买一套新衣吗?没有吧?老六每季度都有四套新衣服和新鞋子。交通工具?你带妈出去,坐的是公交车。老六呢?出入开的是小轿车。洗衣服?几十年妈都是手洗,老六全用洗衣机。吃的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家一天的花销比你们一年都多。这些钱可全是我出的。我付出不多吗?”
论起算账,许老头跟邓思瑶相比就是豆芽菜--不值一提。
许老头眼里的泪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他摆摆手,“好!我不提老六了。我就说我!你明明答应有个孩子跟我们许家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邓思瑶大呼冤枉,“爸,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孩子才七岁,又不到十八,还没抽签呢。你怎么能说我反悔?!你好歹等他们到了岁数,我没做到,你再来指责我!”
许老头见她还装无辜,气得直跺脚,“我刚刚问了三个孩子,他们压根不想姓许。十八岁改完,然后他们自己再改回来。我借你三万块钱,就是为了让孩子去派出所一日游啊?!你还说跟你姓邓就是最聪明最勇敢的娃。跟老六姓许就全是棒槌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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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思瑶揉了揉眉心,她不信自家孩子能说这种话,她是给孩子洗脑让他们以邓姓为骄傲,但也没教他们不尊重自己的爸爸啊。
这老头倒打一耙呢,邓思瑶不相信,“爸,你是不是听岔了?那是孩子上学,发现别人的同学都跟父亲姓,为什么他们跟母亲姓,回来问我,我就告诉他们,因为家里谁最聪明,孩子就跟谁姓。我不觉得我的解释有错啊。我总不能告诉他们,因为爸爸想吃妈妈软饭,所以他们才跟我姓吧?”
许老头深吸一口气,何着她还是为自己男人面子着想的大好人呗?!他差点气笑了,“你确定你不是给他们洗脑?”
他咋这么不信呢!老六天天带着孩子,肯定跟老六更亲。她肯定一早就防着他们把孩子的姓给改回来,所以才把邓姓跟聪明和勇敢绑定。
他和老伴在孩子的小时候也曾经奢望过给孩子洗脑,将来让他们全改姓许。可那会儿孩子才多大,教他们,他们也记不住。等他们稍微大点了,好嘛,邓思瑶早就给孩子洗脑好了。
邓思瑶摊了摊手,“爸,如果谁平时照顾孩子多,谁就能得到姓氏。那咱们国家现在应该是母系社会啊。”
许老头揉了揉手心,居然无法反驳。他憋了好半天,“你肯定是故意的。”
邓思瑶淡淡道,“爸,事已至此,我是不是故意的,很重要吗?”
许老头挫败了!是啊,她出于什么目的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她的实力!邓思瑶有钱,她就是拿钱砸,孩子只要智商没问题,一定会选择跟她姓!他当初拿姓氏来诱惑她,其实也有赌的成份。她的生意做得越大,他输的可能也就越大。
许老头只有一个问题,“当初你是不是骗我的?你是不是拿我当猴耍?”
枉他自以为聪明,可他都干了什么?三万块钱借出去,姓氏没捞到,钱也捞不到。他什么都没有!太气人了。
邓思瑶认真想了想,“爸,如果我生意失败了,?了一屁股债。我不会拦著孩子姓许,我甚至会让另外两个孩子也姓许,让你们多分他们几套房子。但是我赚钱了,我肯定要守住我自己的东西。这是我应得的。”
许老头突然毫无征兆趴在沙发上嚎啕大哭,邓思瑶就很尴尬,拍肩膀安慰吧?好像不合适。向他道歉,说自己错了?可她又没做错,干嘛道歉!
她就这么静静坐着,等许老头平复好情绪。
许老头哭得很伤心,说到底还是老六没用。邓思瑶也不是没扶过老六,给他开快餐店,他自己被人糊弄。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他更伤心的是全家人赚的钱加起来,也不如邓思瑶一个人挣得多!
如果当初他勇敢一点,他忤逆母亲,闹著去上中学,就能进城当城里人,他的八个孩子就不是泥腿子。他们起步就能跟邓思瑶一样。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罢了!不怪孩子们。他们比他这个爸有出息,他们能力就摆在那了。已经做到极致了。
“我三万块钱借给你,我就是放银行,我也有好几千的利息了。我借给你,我什么都没捞到。”许老头擦擦眼泪,直起腰,浑浊的眼珠就这么控诉著邓思瑶。
邓思瑶有点心虚,到底是长辈,在她面前哭得这样可怜,她这样冷硬的心肠看着也不落忍,“那你想要多少钱?”
许老头想说“你给我两倍利息”,可是又想到老伴的话,他反问她,“你觉得给我多少合适?”
邓思瑶有点头疼,认真想了想,“你手里有十套房子,当初说好了,其中五套过户给老六。这样吧,你把房子照旧过户给老六。但五套房子的房租就一直由你们收著,等你们?年之后,房子我们再收回来。你看行吧?”
许老头瞪大眼睛,继续让他收租?哎呀妈呀!他咋没想到呢。他可以借着这事跟她谈条件,继续收租啊。
他抿了抿嘴,把到了嘴边的窃喜抿回去,故作矜持道,“那行吧!就按你说得办!”
他说完,擦擦眼泪,脚步生风跑了。
邓思瑶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眉头微皱,他刚刚不是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吗?怎么一眨眼又兴奋得跳起来了?!难不成他刚刚全是装的?!这老头给她表演黄梅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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