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春。

许老六结束完一天的工作，骑上摩托车，跟?事们打声招呼，就往家赶。

今天的风很暖和，晒得人暖暖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阳刺眼，阳光投到护目镜，有点反光。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他是放慢速度了，但是对面的人就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似的，呲溜一下闪过去，留下一长串的尾音。

偏偏这样的车不止一辆，后面又来了一辆，直接蹿过来。而且有的甚至逆行到他前面，他为了躲闪，只能往边上躲，却撞到栏杆处，哐当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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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东楼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额头隐隐作痛，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一个老太太就焦急喊，“护士，护士！”

没一会儿护士来了，卫东楼看着护士，又看着陌生老太，“我这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自己被那贱人一脚踢过来，脑袋磕到地上，疼得他晕过去。难不成他那忘恩负义的前女友将他送到医院了？

“你被人撞了一下，额头受了伤。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卫东楼摸了一下额头受伤的部位。护士解释，“这是皮外伤，还有哪里疼吗？”

卫东楼摇头，“没了。”

护士让他好好休息，如果没事，明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

“老六？你没事啦？”许老太担心地看着他。

卫东楼看着眼前陌生的老太太，老六？谁是老六？

许老太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唠叨，“你下回骑摩托车注意一点。著什么急！”

她拿起水壶给儿子倒了一杯水。

卫东楼却在她的唠叨声中，脑海蹿进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哦不，他不?卫东楼，他?许援朝，1975年，他入赘给一位下乡知青邓思瑶，当时说好了是协议结婚，但是后来假戏真做，两人成了真夫妻。

两人有三个孩子，取名开心果。

结婚后，邓思瑶主外，她开了好几家公司，蒸蒸日上。而许援朝在南山酒店当一名普通厨师，回到家还要给一大家子做饭，给孩子辅导功课，盯他们学习。

周末他还要陪孩子们玩耍。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也不曾找朋友聚会。就像个家庭煮夫。

偏偏这样的生活，许援朝很满意，甚至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好日子。

卫东楼在现代，有一份普通工作，但是不妨碍他拥有一颗博爱的心。他在大学时就有一个女朋友，对方很贤惠，但是长得很普通，他许诺一定会娶她。毕竟他需要一个贤妻良母。

工作后，他三不五时去某某猎艳。被女朋友发现，她特别不懂，非要分手。她那个好闺蜜在旁边煽风点火，他打了对方，对方反过来打了他，他摔倒在地就穿过来了。

他掀被子下床，跑到卫生间，看到一张帅破天际的脸。

这兄弟是哪根筋不对，长这么帅，居然给人当赘婿？被全村人看不起！

还有那个邓思瑶，看似温柔，但行事霸道，在家里说一不二，哪有半分贤妻良母的样儿，活脱脱一个女霸王。许援朝居然喜欢这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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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当成他这样，真是要多失败就有多失败！

“老六？你没事吧？”许老太在外面敲门。

卫东楼应了一声，“我没事！”

他打开门，看向许老太，?了一声“妈”，而后拉着她到床边坐下，“妈，你知道我媳妇有多少钱吗？”

许老太被他问得有点懵，“她有多少钱，你问我？我又不是她妈。”

卫东楼噎得不轻，“你就不好奇吗？”

“你这话问得，我好奇，她就能告诉我吗？”许老太翻了个白眼。

卫东楼想到记忆里，这老太太反对他入赘，就拉着她，小声道，“妈，我觉得这日子太憋屈了。我不想当赘婿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给人当赘婿呢。让人瞧不起！”

许老太腾地站起来，捂住他脑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卫东楼被她问住了，摇了摇头，“我没事。”

许老太拍了他一下，“还说没事！你现在都会说胡话了！”

她怀疑的眼神看过来，卫东楼怕她真的看出明堂，握住她的手，“妈，不是你说的吗？当上门女婿丢人。我们家可是拆迁户。当初要不是我，邓思瑶能分到那么多宅基地吗？她户口是在农场，又不是我们大水村的村民，她不该发到宅基地的。”

许老太吓得不敢坐了，一迭声喊“护士”。

似乎觉得护士不靠谱，她又忙不迭去喊“医生”。

医生和护士被她夺命连环CALL?过来，“怎么了？”

“我儿子好像撞伤脑子了。”许老太焦急地指了指许老六的额头，“说些不着边的话。”

医生拿着一个灯给卫东楼照了照，“没问题啊？！”

护士还把片子拿给他看，医生看过也说没问题。

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左手举起两根手指，右手举起三根手指，问卫东楼，“左手加右手等于几？”

卫东楼回答完，为自己辩解，“我没疯！我就是跟我妈聊天。”

许老太却满脸惊恐，指着他向医生告状，“他说他不想当上门女婿，这还不是疯了吗？以前我们求他不要当上门女婿，他把我和他爸骂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他说不想当了？他脑子肯定是撞傻了。”

医生也是无语，“兴许他是改变想法了呢。”

许老太拽著医生的胳膊，“不会的。我家老六不会变的。他变了，我咋办啊？我老伴咋办啊？医生，你必须给他治。他脑子是不是撞到栏杆撞傻了？我再给他撞一下，他是不是就不傻了？”

她抡起椅子就照着卫东楼的后脑勺比划，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跳。也把卫东楼吓得不轻，掀开被子就往地上缩。

医生和护士好说歹说，才让许老太放下椅子。但是她依旧没改变念头，盯着许老六，琢磨怎么把他变回正常人。

卫东楼怕老太再发疯，硬著头皮笑了一声，“妈，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许老太眼睛狠狠剐了他一下，“一点都不好笑！你能不能不要乱开玩笑？！我这把年纪禁得起你这么吓吗？你还想不想让我活？！”

她捂着心口，摆了摆手， “你媳妇待会儿就来看你。我先走了。”

卫东楼点点头，一声不敢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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