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市公安局的会议室内，投影仪的光束在林远胸前的警号上跳动，映出一片细碎的光斑。他站在长桌尽头，手中的案件总结报告还带着复印机的温热，纸页边缘隐约可见昨夜加急整理时留下的咖啡渍——那是夌建国硬塞给他的提神黑咖啡，杯子上还沾著半块绿豆糕的碎屑。

"本次夜市盗窃案的侦破，核心在于对嫌疑人行为模式的深度剖析。"林远点开第一张PPT，屏幕上跳出张虎的步态分析图，"通过连续72小时的监控追踪，我们发现嫌疑人每周二、四、六的作案规律，与夜市人流量峰值完全吻合，这说明他对犯罪时机的选择经过精噸计算。"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翻页声。林远注意到张建军的笔记本上画满了红圈，重点标注著"步态特征""信号屏蔽器改装""境外银行卡"等关键词，其中"境外"二字被划了三道横线，墨迹透到下一页，形成深色的阴影。

"在物证链构建方面，"林远切换到下一张PPT，展示著噸封在证物袋中的孜然粉、撬锁工具和麻醉剂注射器，"我们通过烤串摊的粗颗粒孜然粉锁定嫌疑人行动轨迹，又从注射器残留药剂追溯到跨国地下产业链，这提示我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参会民警中若有所思的表情，"基层案件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复杂的犯罪网路。"

"说得好。"张建军突然插话，手指敲击著桌面，"小林在汇报中多次提到细节二字，这正是基层刑侦的精髓。我当年在派出所时，破过最棘手的案子不过是邻里偷菜，但就是从菜地里的脚印、折断的菜叶这些细节里，挖出了跨区盗窃团伙的线索。"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林远想起自己入职第一天调解的偷菜纠纷，那时他还不知道，鸡毛蒜皮里真的能长出惊天大案。他翻开报告的第二部分，里面贴著夜市摊主们的感谢信，其中古董摊老人用毛笔写的"神探为民"四字格外醒目。

"群众的认可，才是我们最大的勋章。"林远的声音放柔了些，"这次追回的玉扳指，是老人准备给孙子娶亲的聘礼。当他颤抖著接过扳指时，我突然明白——我们破的不只是案子，更是老百姓心里的石头。"

张建军看着林远，眼神里有赞许，也有一丝欣慰。他记得三个月前，这个警校高材生还在为调解邻里纠纷发愁，如今却能站在全局会议上侃侃而谈，警服领口的褶皱里再也找不到初出茅庐的青涩。

"关于后续工作，"张建军站起身，会议室内立刻安静下来，"市局决定对夜市盗窃案背后的麻醉剂来源展开深挖。小林——"他转向林远，"省厅刑侦处发来调令，想借调你参与新型犯罪侦查模型项目。"

会议室内响起轻微的惊呼。林远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报告边缘。他想起昨夜周桂芳送来的莲子粥，想起陈凯在医院说的那句"谢谢林警官"，更想起张建军说过"基层是刑警的根"。

"所长，"林远抬头，目光坚定，"我申请留在基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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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张建军挑眉，嘴角却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哦？说说理由。"

"因为这里有最真实的犯罪现场，"林远掏出笔记本，展示著里面贴的夜市地图、嫌疑人步态速写和摊主们的联系方式，"省厅的模型需要数据支撑，而我的数据应该来自基层。再说......"他想起在基层接触的形形色色的案件和群众，声音里多了份笃定，"我还想多跟李哥学些基层办案的经验。"

李建国突然咳嗽起来，慌忙用拳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张建军大笑，拍著林远的肩膀："臭小子，倒是懂得反客为主。行，我替你回了省厅，但有个条件——"他从抽屉里拿出本《犯罪心理学》，扉页上写着"赠林远：细节之外，更要见人心"，"每月噷一份基层调研报告，别让省厅的人看轻了咱们派出所的含金量。"

"是！"林远接过书，注意到扉页落款日期是张建军的入警纪念日，泛黄的纸页间还夹着片干枯的梧桐叶——那是滨江派出所门口的树。

散会后，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会议桌上映出长长的斜线。林远收拾投影仪时，李建国凑过来，压低声音："今晚值夜班，听说辖区里有新的邻里纠纷报警，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走啊，"林远装作不经意地翻开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邻里纠纷、报警记录"等关键词，"正好试试新学的调解技巧。"

"你呀，"李建国摇头失笑，"省厅的橄榄枝都不要，偏要留在这儿啃硬骨头。"

"因为硬骨头里才有真滋味，"林远想起张建军送的书，指尖划过"见人心"三个字，"再说了，基层多待一天，就能多帮老百姓解决一个难题。"

两人走出会议室时，暮色已经漫上窗台。滨江派出所的铁门上，"为人民服务"的鎏金大字在晚霞中泛著温暖的光。林远摸出警帽戴上，帽檐阴影下，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正在收摊的夜市——那里曾是他的战场，也将是他继续战斗的起点。

手机震动，张建军发来消息："今晚有邻里纠纷调解任务，别迟到。"林远嘴角微扬，回复："收到，所长。马上到岗。"

夜色渐浓，派出所的值班室亮起暖黄色的灯。林远翻开《犯罪心理学》，第一页夹着张便签，上面是张建军的字迹："基层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每个脚印都算数。"他抬头望向窗外，梧桐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日常工作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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