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接过糖葫芦，看着那裹着晶莹糖衣、红得透亮的山楂，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手指微微一僵。

她目光迷离，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是她年幼时，和母亲在逃荒的路上，日子十分艰难。每天要来的饭食都极为匮乏，母亲总是饿著自己，把口粮省下来让她吃饱。

有一天，她在街上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娘，眼巴巴地盯着糖葫芦，却不敢开口要。她知道，母亲根本买不起。

卖糖葫芦的大娘问道：“闺女，想吃糖葫芦呀！”

春梅懂事地摇摇头。母亲见状心中不忍，从身上掏出仅有的几文钱递给大娘：“大姐，给我闺女拿支糖葫芦！”

春梅懂事地看着母亲：“娘，闺女不吃，把钱收回来吧。”

卖糖葫芦的大娘慈爱地伸手将钱挡了回去，眼中满是怜惜：“妹子，把钱收回去，这支糖葫芦我送给闺女了，真是懂事的孩子！”

大娘说完，她把糖葫芦递给春梅，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便转身离去，脚步匆匆，很快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春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一颗善良的种子就此种下。

她虽年纪小，却明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串糖葫芦的分量有多重。

这不仅是一串吃食，更是大娘一天的口粮。看大娘的穿着也并不富裕，不过比她们母女强上一点罢了，这份善意，早已超越了金钱的价值。

春梅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把糖葫芦送到母亲嘴边：“娘，您先吃！”

母亲微笑着咬了半颗说道：“真甜，快吃吧！”

春梅把母亲吃剩下的半颗糖葫芦放进嘴里，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甜到了心底，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饥饿与恐惧。

后来每当想起那一幕，她都渴望回到那个时候，和母亲同吃一颗糖葫芦。那幸福的时刻，她一生都不会忘。

可如今咬下一颗后，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同样的酸甜，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满心苦涩。她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糖葫芦上。

她微微低下头，不想让苏灿看到自己的失态，可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悲伤。

那些在青楼里度过的暗无天日的日子，与此刻的市井烟火对比，更衬出命运的无常，也让她对母亲的思念愈发浓烈。

苏灿正专注地驾着车，眼角余光瞥见春梅的异样，赶忙侧过头，目光里满是关切：“姐姐，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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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抬手匆匆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些哽咽：“我娘如今要是还活着该多好，我真的好想再吃一颗娘给我买的糖葫芦。”说话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肩膀剧烈地颤抖著，发出压抑的抽噎声。

苏灿听后心中猛地一揪，一阵心疼。他把车缓缓停靠在路边，侧身面向春梅，神色满是疼惜：“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人死不能复生，你总这么折磨自己，我……我实在心疼。”

春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涌起一丝倔强与委屈，声音带着哭腔，微微提高了音量：“你不懂，你自幼生于富贵之家，衣食无忧，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怎么会了解我的人生！”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撕开了心底最痛的伤疤，含泪说道：“我从小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

齂亲走后，我更是没了依靠，当天晚上就被狠心男人卖进妓院。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每天强颜欢笑，受尽了屈辱……”

春梅说到这儿，她再也说不下去，捂著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哭得肝肠寸断。

苏灿用手绢帮她擦干眼泪，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启动车子向家里驶去。

苏灿把轿车停在苏府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在阳光下透著富贵的气派，门旁的石狮子静静蹲守，仿佛在见证著豪门的威严。

他停车后推门下车，走到府门口问道：“二夫人出去了吗？”

家丁回道：“回大少爷的话，二夫人没有出去。”

苏灿听后眉头微皱，暗自思量：二姨娘对自己的车太熟悉了，轿车绝对不能停在这里，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带着妓女春梅回来。

苏灿稍作犹豫，他转身回到车上，启动车子离开了府门口。

他把轿车开到一个胡同里停好，说道：“姐姐，我二姨娘还没有出门。在自家门口我不能陪你过去，你自己过去吧。她和你长得很像，你不难认出来。”

春梅点点头下了车，径直向苏府大门口走去。

说来也巧，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从府里走出来，正和家丁说话。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女人的身影，看清面容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滞了。

眼前的妇女与记忆中亡齂的影子慢慢重叠。

且不说她与自己长得像不像，单是她和齂亲相似的长相、举止表情，还有和齂亲生前一样的发型，都让春梅恍若看到了亲生齂亲。

春梅的身子猛地一僵，脑海中飞速闪过齂亲温暖的怀抱、温柔的笑容。

齂亲去世时她虽只有六岁，但这十一年间，与齂亲相处的画面早已在心底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所以时隔十一年再见到这个女人，她依然能清晰忆起齂亲的模样——这分明就是自己的亲娘！此刻她惊得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紧走几步，“娘”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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