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老城区,省康复中心二楼病房。
简安初坐在病床前,看着面前那张苍老了许多的脸,内心百味杂陈。
简远清——她的父亲,这个曾在她记忆中是正直医生模样的男人,如今眼神躲闪,指关节因多年的帕金森而微微颤抖。
“安初……”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沙哑,“你……来了。”
简安初缓缓起身,手中捏著那份“病历备忘录”的复印件,语气冷得几乎没有情感:“这是你签的吗?”
简远清眼神一颤,手抖得更厉害。
“回答我。”她一字一句。
沉默半晌,简远清终于点了点头:“是我。”
空气似乎凝滞。
简安初睁大眼,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为什么?”
“因为她要我选。”简远清闭上眼,声音低沉哽咽,“选你,还是选你妈。”
“你什么意思?”她几乎咆哮。
“那年你刚确诊免疫系统紊乱,急需治疗。你妈的治疗费用又居高不下。”他缓缓抬头,“姜苒说,只要我配合她,让她销掉医院里的急救报告,她就调拨永恒基金给你做治疗。”
简安初呆住了。
“我做错了,我知道……可那时候,你已经连着三天高烧,昏迷了两次。”他眼中泛出泪光,“我只是……我不想两个人一起没了。”
“所以你牺牲了她。”简安初声音冰冷。
简远清沉默点头。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让我以为她是死于突发心梗。”
“我不是想骗你……”他声音发颤,“我只是怕你恨我。”
“我确实恨你。”她狠狠地说,“从她倒下的那一刻起,你就没资格做她的丈夫,没资格做我的父亲。”
简远清低头,脸埋进掌心,不再言语。
病房陷入一片压抑的安静。
窗外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发间,一如那个病历签字上的斑驳墨迹——旧而不可抹去。
良久,简安初起身,走向门口。她的手按在门把手上时,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安初……你妈最爱你,她……她一定不想你这一辈子活在仇恨里。”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她最爱的那个人,背叛了她。”
门缓缓合上。
……
医院门口,沈砚琛靠在车边,看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你还好吧?”他握住她的手。
简安初摇头,泪水终于在眼眶中滑落。
“我以为我揭开了真相,会释然。”她喃喃道,“可真正听他亲口承认时,我心里只觉得空。”
“那不是空。”沈砚琛搂住她,“那是你彻底醒来的第一步。”
“醒来之后呢?”她抬头看他,眼神哀伤,“一无所有。”
“你还有我。”
一句简单的话,却像针一样扎入心脏最软的地方。
她闭上眼,将头靠在他胸前。
风吹过医院楼顶的旗帜,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像是一场迟来的救赎。
……
当天夜里,简安初在家中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未曾拆封的信。
是母亲写给她的。
> 安初: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对不起,没能陪你长大。
但妈妈想告诉你,无论这个世界多么复杂、黑暗、冷漠,你都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
坚持善良,哪怕别人说你软弱;
坚持正直,哪怕别人说你傻;
坚持真相,哪怕别人会因此恨你。
你是妈妈生命中最亮的光,希望你永远不被这世界熄灭。
字迹娟秀,最后一行却因泪水晕开。
简安初抱着信,低声啜泣。
她终于明白,她这一路的战斗,不只是为了复仇。
是为了兑现母亲未完成的信仰——真相与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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