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枫抬起头来,望向窗外一轮明月,随后,视线落在夕颜绝美的脸上: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你这般美好的姑娘,恰似天上皎皎明月,灼灼其华,男子们见了,难免动心。南晏与你朝夕相处,想来也不会例外罢。”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若一阵微风,轻轻拂过。
夕颜微窘,缓缓垂下眸子:
“太子殿下谬赞了,蒲柳之姿,难登大雅。夕颜不过是摄?王府里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子,能在王爷身边伺候,已是莫大的福分,怎敢奢望其他?”
赫连枫却摆了摆手,神色认真:
“出身又有何妨?一个人的品行与魅力,岂是出身便能定义的?这些俗物,在真心面前,不值一提。”
夕颜心中却是暗暗惊叹。
以前,她对赫连枫并不了解,只道他与萧南晏立场对立,视他为敌。
可经过几次接触,她对赫连枫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他确实心有城府,腹有谋略,所以,能够在复杂的朝堂局势中纵横捭阖,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深得皇帝赫连琮的信任。
就凭他是萧南晏的心腹大患,一直想要除之后快,就能想到他的手腕。
可是,抛开这些,单看他本人,性情温和,言谈举止极有教养,让夕颜对他的印象有了极大的转变。
可是,萧南晏是自己的主子,她与赫连枫,终究是两个阵营的人。
赫连枫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说起南晏,他的母亲与孤的母后,乃是亲姐妹。丞相苏蓝田,是孤与南晏的亲舅舅。”
赫连枫的神情,些许落寞:
“本应是极为亲近的血脉,自八年前,姨丈萧北承骤然离世,这份亲缘,再难找回往昔的热络。这几年,南晏与赫连一脉,越发的冷漠疏离,连?苏氏,他也甚少来往,渐行渐远。”
夕颜没想到赫连枫竟然主动说起萧氏与赫连一脉的恩怨,心中虽泛起些许波澜,但她深知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贸然插嘴似有不妥,并未接话,静静地听着。
赫连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父皇也曾试图挽回,可南晏似乎积怨过深。如今,他行事愈发莫测,与他之间,渐渐生分了……”
说著,他忽然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夕颜:
“夕颜姑娘,你怎么看?”
夕颜见他问到自己,沉吟片刻,回答得似是而非:
“殿下,尘世诸事,咸循因果之律。昔日诸般,皆为今时之因,遂结当下之果。冥冥中,诸多事宜似已定数,人力难为,莫若顺乎自然。”
赫连枫闻言,略有震惊,似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婢子,竟能说出这般禅悟之语。
“夕颜姑娘看得通透。是呵,仇怨与释怀,皆御其固有之径,一切,自有定数。”
他嘴上这般说著,可目光之中,却带着几分探究,细细打量夕颜,若有所思。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唯有窗外微风拂过,吹动窗棂上的纱幔,发出沙沙轻响。
半晌过后,赫连枫微微一笑:
“夕颜姑娘,果真只是摄?王府的婢子么?这番见解,确是独到,莫说寻常婢子,便是许多深居朝堂、自诩聪慧之人,怕也难有这般通透认知。姑娘谈吐不凡,气质出众,又怎会沦为南晏府上的婢子?”
他微微前倾身子,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可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之意。
夕颜轻轻喘息,忍住气血翻涌,低声说道:
“不瞒殿下,夕颜本是南昭孤女,无父无母,流落街头。八年前,王爷途经南昭,将奴婢救下。那时奴婢无家可归,无路可走,若不是王爷将奴婢带回天启,怕是早就曝尸荒野了!”
她抬起眼,目光透过窗棂,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清冷绝世的少年,自远方踏马而来:
“所以,夕颜愿给王爷为奴为婢,端茶倒水,研墨烹茶,以此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心甘情愿。”
赫连枫听得入神,待“心甘情愿”四字落入耳中,他的手指莫名抖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暗色,笑意在唇边不禁淡了几分。
“原来如此……南晏看似冷情,却也日行善事。”
他忽然抬头,望着夕颜失血的唇瓣,声音放轻了一些:
“你这般聪慧灵秀,本该有更好的前程,困在王府里做个婢子,岂不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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