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夕颜仰面躺在雕花软榻上,面上毫无血色,唇瓣干裂得几乎见血。
那支穿进胸内的箭虽已取出,可伤口周围仍泛著青紫。
连太医院最擅治外伤的李院判,都连连摇头,说这箭刺得凶险,再偏毫厘便伤及心脉,神仙难医。
距离她出事到现在,已经整整三日,床上的美人,没有转醒的迹象。
赫连枫将夕颜轻轻抱起,握著温热的药碗,用银匙轻轻吹凉,目光始终凝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生怕错过她睫毛的每一次颤动。
“夕颜,张嘴。”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枕春梦,小心翼翼地将药汁递到她唇边。
夕颜无意识地抿了抿,喉间溢出细碎的呻吟,让他心口骤然惧紧。
勉强给她将药喂了进去,赫连枫却没有舍得将她放下,就那般紧紧拥在怀里,静静地打量著怀中弱不禁风的美人。
但见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因疼痛浸著冷汗,眉峰轻蹙似春山含雪,唇瓣干裂得透出淡紫,却更衬得睫毛如蝶翼般纤长脆弱,整个人似被风雨打蔫的娇花,在他臂弯里轻轻颤抖。
赫连枫抬起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这张清丽绝伦的面孔,是他多少日夜的朝思暮想,如今拥在怀中这一刻,才觉得这般真实。
赫连枫从袖中取出那支银簪,簪头雕刻的夕颜花栩栩如生,那是他亲自为夕颜所刻,只不过,前几日在凤凰亭被萧南晏甩落于地。
如今,萧南晏把她送给了他,她现在成了他的女人。
他抚摸著簪身,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她一袭白衣胜雪站在梨花树下,宛若云中仙子,只一眼便让他沦陷。
“夕颜,待你醒了,孤便为你戴上。”
他轻声呢喃著,大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清泪。
她在为谁而哭 ,萧南晏么?赫连枫只觉得胸口,忽然有些闷的难受。
忽然,听得屏风外有脚步声响起,抬眼便见谢湛掀帘而入,青色锦袍上还沾著夜露,眉间凝著化不开的忧色。
“今日如何了?”
谢湛抬眼望向赫连枫怀中的女子,瞥见她苍白的脸庞,眼底暗了暗。
赫连枫将夕颜的身子轻轻放到榻上,替她拢了拢锦被,轻声道:
“太医说她要静养几日,这次所幸未伤及要害,养上个把月的便会复原。”
赫连枫说著,将谢湛让到外间。
宾主落座,仆人献茶。
谢湛指尖摩挲著茶盏边缘,忽然抬眸:
“这萧南晏,对枕边人都能下此狠手,当真心狠如刃。”
赫连枫望着杯中浮沉的茶沫,剑眉紧蹙: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局棋谁也没讨到好处。萧南晏么……”
他忽然冷笑:“这一箭射得妙哉,既断了旁人念想,又逼得孤不得不出手救人,甚至与母后闹翻——棋至中盘,他倒成了最清醒的观局者。”
谢湛初来天启,对个中之事并不了解,闻听之下,瞳孔微缩:“太子殿下,所指何意?”
赫连枫却放下茶盏,目光转向窗外修竹:
“只不过么,箭能轻易放出,伤了美人的心,却再难收回。所以,这一局,孤也未算全败。”
谢湛虽然不明白赫连枫、萧南晏与夕颜之间的微妙关系,但看得出,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对夕颜动了真心,否则,便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忤逆自己的母后。
“太子殿下,你是真的喜欢夕颜么?”
赫连枫微微勾唇:“自是真心。”
他抬眸看了一眼南昭二殿下,忽然发问:
“二殿下与夕颜素昧平生,为何对她这般上心?又如何得知她有危险,奋不顾身闯宫施救?”
谢湛指尖顿在杯沿,喉结微动。
他清楚地知道,蔓萝既然求他救夕颜,就等同默认她是摄政王府的人,如果蔓萝是千面紫刹,那夕颜……
谢湛忽然就不想再调查东珠被盗和徐敬贞遇刺一案,因为,他身为南昭二皇子,竟然出手帮助杀人凶手。
可是,在他认为,与这两件事相比,还有一件事情,更为重要。
谢湛淡淡一笑:“莫非殿下疑心本王对夕颜有意?那你大可不必忧心。本王已有心仪女子。”
赫连枫却不死心:“那你为何要舍命救她?”
谢湛垂眸饮茶,声音掩在茶香里:
“她生得像本王一位亲人。”
“亲人?”赫连枫挑眉,刨根问底:
“能让二殿下挂怀至此,想必这亲情非同一般。”
谢湛凝视著杯中晃动的月影,幽幽叹息:
“只是,她本该于十五年前丧命黑水湖,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究竟是不是她,看来,本王要好好调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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