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枫话音未落,冥影的身子,已如鬼魅般掠至林边。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却在闯入丛林时,再度惊起一群白鹭。
雪色的鸟儿扑棱著翅膀腾空,冥影去了片刻,转瞬折返,单膝跪地:
“殿下,林中无人。应是夜鹭惊飞,扰了动静。若是有人,身法绝不会这般迅疾。”
赫连枫微微颔首,并未再深究。
夕颜的心跳却漏了半拍。
她攥紧裙角,抑制住狂跳的心脏,方才那刻,她分明瞥见玄色的一角在暮色中闪过。
“许是孤听错了!”
赫连枫转身替她裹紧身上的披风,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
“先回府吧,莫要著了凉。”
夕颜点头,却见他眼底映着未落的星子,原来他也知道,那片玄色衣角,并非错觉。
夜风骤起,香樟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夕颜跟着赫连枫离开太液池边,走向马车。
身后的丛林重新陷入寂静,唯有几只夜鹭在水面掠过,发出幽长的啼鸣。
夕颜忽然觉得这太液池的夜色,比白日间,冷的厉害。
待上了马车,赫连枫望着她的侧脸,与来时相比,竟藏着一丝轻愁。
他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道:
“待日后……孤把太液池的莲花,移到太子府中一些,让你日日都能看见这般美景。”
夕颜微微点头,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远处的画舫传来悠扬的旋律,她忽然想起南昭的童谣:
“莲花美,莲花娇,莫等花落空折腰。”
或许这些美丽的花,不该开在这皇城的池子里……
风掠过水面,送来一缕莲香,夕颜紧靠箱壁,垂眸不语。
赫连枫也静静地望向车窗外,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唯余车轮碾著碎石,发出的吱嘎声。
夕颜忽然希望,这片刻的安宁能久一些,再久一些——
哪怕终究是镜花水月,也好过面对那些藏在暗处的?光剑影。
……
又过两日,端阳节即至。
依天启旧例,每逢端阳这天,后宫妃嫔与宗室女眷可获特旨出宫,至水月庵进香祈福。
赫连姝也不例外。
难得出宫,她一早便穿戴齐整,携著几名侍女,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出了皇宫。
刚至宫门口,便见一辆翠羽香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处,露出苏莞如玉的容颜,眉心一点朱砂痣衬得她楚楚可怜。
“姝儿姐姐,知你今日亦会像往年一般去水月庵,不如咱们搭伴而行?”
“好啊!”
赫连姝十分欢喜,弃了自己的马车,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苏莞的车。
苏莞从袖中掏出个锦缎小包:
“这是我新制的五毒香囊,里头填了艾草、雄黄,最能驱邪,送你一个。”
赫连姝笑着伸手接过:
“哎呀,还是莞儿你心灵手?。我竟然忘了,进香时也要献上五毒香囊,方显虔诚。”
赫连姝攥著苏莞的手腕,笑得花枝乱颤,车内的艾草香包异香扑鼻,泤人心腑。
“往年总在水月庵看那些老尼姑念经,今年定要缠着水净主持讨几串新佛珠……”
两人笑着,聊著,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原本车外闹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就连随行侍卫的马蹄声,尽数被呼啸的风声取代,车身越发的颠簸。
赫连姝和苏莞,似乎也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她们互看一眼,急忙各自撩开两侧的金丝绣帘,却是脸色骤变。
官道两侧的青砖,不知何时变成了枯黄的野草,远处土丘起伏如巨兽脊背,似是城郊野坟岗的方向。
再看马车后,原本的侍卫马队不见踪影,就连赫连姝那辆载着几名侍女的马车,也没了影迹。
“停车!”
赫连姝大惊,厉声呵斥,一把扯下前方的轿帘。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要把本宫拉到哪里去!”
可是,在看向驭座位置上,原来的车夫早已不见,阴影笼罩下的男人闻声转头,黑色面?下只露出一双泛著冷光的眼睛。
赫连姝的尖?卡在喉咙里——那双手布满老茧,虎口处还有道狰狞的?疤,分明是常年握?的武夫。
苏莞亦是花容失色,惊呼:“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那蒙面人冷笑一声:
“两位贵女,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说罢,猛地一抖缰绳,马匹嘶鸣著转向更荒凉的小径。
赫连姝和苏莞大惊,可车子速度飞快,她们也不敢跳窗而逃,那样非得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赫连姝厉声呵斥:
“奸贼,你好大的狗胆,本宫可是天启的公主,你活腻了不成!若是敢对本宫不利,父皇母后定会将你们千?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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