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堆着一捆被积雪覆盖的柴火！
陈江河站在门口，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这是……”
看到眼前的景象，陈江河不禁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院门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裹着头巾，身穿花棉袄的青年美妇。
美妇手牵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厚重的棉衣下夹着一捆青菜，手腕上挂了一袋小米。
“菲菲？小雨？”
陈江河不由惊呼道。
美妇抬头一看，见陈江河堵在门口，没好气道，“你醒了！”
“让开！”
美妇抬起胳膊，推了推堵在门口的陈江河。
进屋后，美妇取下挂在手腕的小米，又将一捆青菜放在灶台边上，这才回过头来。
“江河，你以后少喝点酒吧！”
“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找份正经工作？你看看我们这个家，要不是我回娘家，带回来点米，我们一家三口早就饿死了。”
“小雨都三岁了，她过年穿过一件新衣服吗？”
美妇说着，竟有些凝噎。
陈江河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到妻女就在眼前，他眉梢一喜，往前凑了凑，做出要抱一抱女儿的动作。
“小雨，爸爸抱抱！”
“来，小雨！”
谁料陈江河刚一靠近，美妇猛地弯腰下去，将小女孩拦腰抱起，本能地往后躲去。
“你干什么陈江河？”
“我告诉你，你要再碰我女儿一根手指，我立马离家出走！”
“这个家我早就待够了！”
美妇的激烈反应，叫陈江河木然地愣在原地，再不敢上前一步。
他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这个做父亲、做丈夫的到底有多不称职。
自大专毕业后，陈江河便与初恋林菲菲完婚。
本可以在国营工厂安安分分上班的他，却在一众狐朋狗友的怂恿下，染上了酗酒滥赌的恶习。
平日里喝醉了回家打骂妻子，酒醒了又去打牌滥赌。
甚至因为滥赌，家里的老宅都被抵押了出去。
这也导致陈家债台高筑！
为了偿还债务，陈江河又听信好友之言，说古董字画来钱快，为此，陈江河又借下高利贷，收些古玩字画，以图偿还债务。
但打眼居多，仍入不敷出。
妻子林菲菲不堪被人上门催债，也受够了丈夫平日里的打骂，便带着才刚三周岁的女儿离家出走。
林菲菲的离家出走，才叫陈江河有所悔悟。
他多方打听，却杳无音讯。
多年后，陈江河已是业内的捡漏大王，他也逐渐从失去妻女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便跟好友开了一家古玩店，又捡漏得到一只举世罕见的成化鸡缸杯。
谁料好友背叛，竟伙同他人设局，叫陈江河一夜之间人财两空。
凑巧乡下传来妻子在黑作坊受虐而亡的噩耗，受此打击的陈江河再无心苟活于世，便点燃古玩店，同他的一些古玩字画，一起葬身火海。
万没料到，这竟让陈江河再次回到了1998年！
想想前世的经历，陈江河不由扭头，看到灶台边上用花生壳磨成粉做的馒头，他心下一阵凄然。
这些年因为自己的不成器，竟叫妻女受这样的苦，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菲菲，小雨也是我女儿呀！”
“我知道，我知道这几年让你们母女俩受了不少罪！”
“我对天发誓，以后不但不打牌、不喝酒，还要让你们母女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陈江河话都没说完，躲在墙角的林菲菲却打断道，“也是你女儿？哼！”
“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连块猪肉都没有，还锦衣玉食！”
“年后那些债主上门催债，你拿什么还啊？拿我们母女的命还吗？”
林菲菲说着，眼眶已经布满了泪花。
陈江河忙保证道，“菲菲你相信我，年前我一定还清债务，年后我们就搬去城里住！”
“呵——”
林菲菲一听，只呵呵一笑，然后抱着小孩，绕开陈江河，黯然的去了堂屋。
这些话鬼都不信！
别说年前还清债务，就是让陈江河平时少喝酒、少赌博，都算他转了性了！
此时的陈江河愣在原地，眉眼间尽是欣慰之色！
能与妻女团聚，这已然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然而想想妻女所受的苦，陈江河不由拳头紧握，眼里充满了血丝，暗自发狠道，
“菲菲，我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让你受半分苦！”
“让你们母女俩受苦的那家黑心作坊，我一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陈江河相信，凭借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一定可以叫妻女过上富足的生活。
因为1998年，简直就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年代。
摆摊、办厂、捡漏、囤地、炒股……无一不是一本万利。
但前提是先要有本金。
可如今家里都揭不开锅，陈江河当务之急，是叫妻儿老小填饱肚子。
这样想着，陈江河找来一张蛇皮袋，将这些年收来的一些瓷器古玩一股脑装了进去。
然后又到堂屋，见妻子正在给女儿换衣服，陈江河便站在门口，信誓旦旦道，“菲菲，你照顾好小雨，我出门给咱挣钱去。”
“晚上我回来买头猪，咱们过个肥年！”
“我走了！”
不等林菲菲说话，陈江河已经转身出去。
望着陈江河的背影，林菲菲神情黯淡。
她看看才刚三岁的女儿，眼里满是茫然。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菲菲不禁呢喃道。
离开家里，陈江河把蛇皮袋扛到肩上，到镇上的汽车站，买了张去市里的车票。
山羊镇镇距离伯城也不过半小时路程。
陈江河要去的地方，是伯城的古玩一条街。
古玩街位于伯城市中心。
八十年代前，国内的古玩交易由当地部门统购统销，八十年代后才放开交易，各地的古玩市场才逐渐兴盛起来。
经过几年的发展，古玩街平日里倒也繁华热闹，在北方三省也颇具名气。
下车后，陈江河来到一家正在装修的古玩店。
这家店铺约莫三四百平，七八组红木组成的博古架上，摆了一些历朝历代的古玩瓷器，均为真迹，可见店老板财力之雄厚。
陈江河抬头一看，见上书“聚宝斋”三个隽永大字，这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谁料刚一进门，一个学徒模样的青年小子，硬生生将陈江河拦在了门口。
“嘿——站住！”
“干嘛的你？”
“扛个蛇皮袋，收垃圾啊？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出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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