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开始讨论关于梦的建构的第四个因素。如果我们继续沿用前面的方法来研究梦的内容,即将梦的内容的表面事件与其梦念的来源加以比较,我们就会碰到另外一些因素,其解释需做出一个全新的假设。我指的是这样一些梦例,其中做梦者感到惊奇、痛苦或厌恶,而且是由梦的内容本身的某一片断引起的。我在上一节的许多梦例中已经表明,梦中的这些不满情感,大多不是针对梦的内容,而是梦念的构成部分,并且被用来服务于某个适当目的。但其中某些材料还不能做出如此解释,我们不能在梦念中找到其对应物。例如,梦中经常出现的一句批判性的话,即“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意味着什么呢?我们发现,梦真正的批判性,恰如在清醒生活中我们也这么说。通常,这也是从梦中醒来的序幕,而且还伴有某种痛苦的感觉,直到意识到它是个梦。当梦中出现“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的想法时,与奥芬巴赫滑稽剧中美丽的海伦所说的话[210]具有同样目的,即降低刚刚体验到的情感的重要性,以便可以承受。它的功能是平息某一完全有可能激动起来的动因,并阻断梦的继续或阻断剧中一幕。但是,继续睡眠或做梦会更舒适,因为毕竟“它只是一个梦而已”。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一个梦”这一带有轻蔑意味的批判性判断,只有当稽查作用发现,不小心让一个梦发生之后,才能做出。因为梦已经发生,再抑制它是来不及的,于是稽查作用便以这种话来平息由此导致的焦虑或痛苦情感。这只是精神稽查作用事后诸葛亮式的表现。
这一实例为我们提供了确凿的证据,表明并非梦中所有事情都来源于梦念,与我们的清醒思想难以区分的某种精神活动,也可以为梦提供内容。这里有一个问题:究竟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少数特殊的梦例中,还是起着稽查作用的动因也在梦的建构中起着某种一贯的作用。
我们可以肯定地采取后一种观点。虽然在前面我们只述及稽查动因对梦的内容的限制和删除作用,但它无疑也对梦增加或插入某种内容。我们不难在梦中发现这种插入的内容。做梦者对这些内容的报告往往迟疑不决,或说成“好像什么什么”;这些内容本身也并不特别鲜明、生动,并且往往作为联结成分,介于梦的内容的两个部分之间,或用来填补梦的两个部分之间的空档。与梦念材料的派生成分相比,这些内容很难记起;在梦的遗忘过程中,这一部分最先消失。人们常说做了很多梦,但大多已经忘记,只记住了某些片断。我总觉得,这种说法正是基于这些中介思想的迅速消逝。在一例彻底的分析中,以下事实揭示了这些插入内容的存在:梦念中根本没有与之相关的材料。但进一步的细致分析使我相信,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一般来说,中介思想最终都可以追溯到梦念材料,只是这样的梦念材料或者是由于自身的缘故,或者由于它被多因素决定,很难进入梦的内容。似乎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我们现在正要考察的这种精神功能,才在梦的形成中进行新的创造。只要有可能,它就会利用在梦念中发现的任何适当的材料。
将梦的工作这一功能区分并同时揭示出来的,是梦的工作的目的[211]。这一功能的活动方式,正像诗人恶意地形容哲学家的那样:“用笨拙的碎片来弥补梦在结构上的漏洞”[212]。其结果是,使梦不显得荒谬和破碎,并与理智的经验模式相近。但它的努力并不总是能成功,因为从表面看,梦的发生似乎是合理并且没有逻辑错误的,它们从某一合理的情境开始,经过一系列连贯的变化——虽然这并不常见,而引向一个合理的结论。这种类型的梦经受了与清醒思维十分类似的精神活动的广泛修正;它们似乎具有意义,但这种意义与梦的真实意义相去甚远。如果进行分析,我们就可以确信,正是在这些梦中,润饰作用最为随心所欲地对梦的材料加以润饰,并使其关系丧失殆尽。我们可以认为,这种梦在做清醒解释之前,在梦中已经被解释过一次了。在另一些梦中,这种有意的润饰只能获得部分成功,其连贯性似乎能保持一段时间,但随后梦就变得混乱且无意义了,尽管它之后可能又一次表现出合理性。还有一些梦,其中的润饰作用完全失败,致使我们直接面对一大堆毫无意义的材料片断。
关于梦的建构中的第四种力量,我并不想绝对地加以否认,很快我们会发现,对它早就很熟悉了。因为事实上,从其他方面讲,它是四种力量中,我们唯一熟知的一个。我也不想否认,这种力量也能够对梦做出新的贡献。当然,与其他几种力量一样,它也主要是通过对梦念中已经形成的精神材料的偏好和选择而发挥作用的。有一种情况,即梦的表面工作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略去了,因为这种工作在梦念材料中已经被完成而只待使用。我习惯于将这种梦念成分看作“想象构成物”[213]。如果我指出,清醒生活中的“白日梦”与此相类似,这或许可以避免误解[214]。关于这些结构在我们的精神生活中的作用问题,虽然M.本尼迪克特(M.Benedikt)打开了一个在我看来是很有希望的开端[215],但精神病学家们尚未充分认识到并加以阐明。白日梦的重要性也被富于想象力的作家们所洞察,例如,奥尔芬塞·都德在小说《富豪》中,对一个小人物的白日梦有一段著名的描述。精神神经症研究的一个惊人发现是,这些幻想或白日梦是癔症症状的直接前兆。癔症症状虽然不依附于真实的记忆,但依附于以真实记忆为基础的想象构成物[216]。自觉幻想的频繁出现使我们认清这些结构;但除了这些自觉的幻想外,还有大量潜意识幻想,它们仍处于潜意识之中,其根源在于它们的内容和被压抑的材料。对这些白天的幻想的深入研究表明,它们应被赋予与夜间思维的产物,即“梦”,以同样的名称,它们与梦拥有大量的共同特征。事实上,对它们的研究可以作为理解梦的最便捷、最理想的途径。
与梦一样,这些幻觉也是愿望的满足,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以童年经验的印象为基础,它们也会因稽查作用的松懈而获益。如果我们考察其结构,就可以发现,影响到它们的形成的愿望,是如何混合了它们赖以形成的材料,重新加以组织并形成一种新的形式。它们起源于童年期记忆,它们与童年期记忆的关系,就像罗马的巴洛克式宫殿与古代废墟的关系,正是古代废墟的石径和圆柱为其现代结构提供了材料。
我们把润饰作用作为形成梦的内容的第四个因素,它在不受任何抑制地创造白日梦的活动中,也会发挥作用。我们可以简单地说,它把那些提供给它的材料塑造成类似白日梦的东西。但是,如果这种白日梦在梦念范围内已经形成,那么,梦的工作的第四个因素便直接采用现成的白日梦,并试图使之进入梦的内容。有些梦,其内容仅仅是白天幻想的重复[217],如那个小男孩所做的与特洛伊战争的英雄们同坐一辆战车的梦。在我的“自学者”的梦中,第二部分完全是白天幻想的重现,说的是与N教授的朴素对话。从梦的产生必须满足的复杂条件来看,更常见的是,现成的幻想只构成梦的一个部分,或者只是幻想的某一部分才能进入梦。其后,幻想便受到普遍与梦念其他材料相同的处理,尽管它在梦中仍然可以被识别为一个实体。在我的梦中,经常有一些部分凸显出来,让人产生一种与其他部分不同的印象。我觉得这些部分比同一个梦的其余部分更流利、更紧凑,同时也消逝得更快。我知道,这些都是进入梦中的潜意识幻想,但我从来未能成功阻止这种幻想进入梦中。此外,和梦念的其他成分一样,这些幻想也要经受精炼、凝缩并相互叠置。但是,虽然幻想既可以原封不动地进入梦的内容,在另一极端上,也可以只以其成分之一或者看似没什么联系的暗指在梦中表现,其间也仍有各种过渡情况。存在于梦念中的幻想将如何变化,显然也取决于它在多大程度上满足稽查作用和朝向凝缩作用的要求。
在选择解释梦例时,我尽量避免那些潜意识幻想在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梦,因为这一特殊精神因素的介入,必然要求对潜意识思维心理学的长篇大论。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完全回避对幻想的考察,因为它经常完整地进入梦境,而且更常见的是,我们从梦中可以清楚地窥见它的存在。于是,我想到引证一例,它似乎是由两个想象物构成的。这两个想象物虽然不同并且互相对立,但在某些方面互相吻合,而且其中之一浮于表面,另一个则是对它的解释[218]。
这是我唯一没有做细致记录的梦例,内容大致如下。做梦者是一个未婚男青年,梦见他坐在一个经常光顾的餐馆。随后出现了几个人,想把他带走,其中有个人甚至想逮捕他。他对同伙说:“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来付账。”但他们嘲弄道:“我们都知道,人们总是这么说。”一个顾客在他身后叫道:“又走了一个!”他随后被带到一个小屋,里面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与他同来的一个人说:“这是缪勒先生。”一位警官或类似的官员一边翻着一堆卡片或文件,一边说着:“缪勒,缪勒,缪勒。”最后他向做梦者提了一个问题,做梦者回答说:“我愿意。”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却发现她长着大胡子。
这个梦不难分出两个成分。其表面成分是逮捕想象物,似乎是由梦的工作新制作的。但在它的背后,可以看出一些仅被梦的工作稍加修改的材料,即结婚想象物。两个想象具有的共同特征非常明显,类似高尔顿的合成照片。这个年轻人(此时还是个单身汉)说他还会回来与同伴一起吃饭的承诺,他的酒友们的怀疑,他们说“又走了一个(去结婚)”的叫喊——所有这些特征都适合于另一种解释。他对警官问题的回答“我愿意”也是如此。翻阅一堆文件并喊着同一个名字,与婚礼的一个不太重要但依稀可辨的特征对应,即宣读一堆贺电,所有这些贺电都标有同一个名字。新娘在梦中出现这一事实表明,结婚幻想战胜了表面的逮捕幻想。询问得知——这个梦没有给出解释——在梦的结束时,新娘为什么会长出胡子。做梦前一天,做梦者和一个与他同样害怕结婚的朋友在街上散步,看到一位黑发美女迎面走来,他的朋友说:“但愿这位美女几年后别像她父亲那样长出胡子来。”当然,这个梦也不乏进一步伪装的成分,如“我以后付账”的说法可能是指,他担心岳父在嫁妆问题上的态度。事实上,各种疑虑和不安都阻止着做梦者幻想满心喜悦的结婚,这种疑虑之一就是,担心婚姻会使他失去自由,梦中体现为一幕逮捕景象。
如果我们回过头来看这个问题:梦宁愿采用现成的想象物,而不从梦念材料中重新拼凑,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解决梦的一个难解之谜。本书前面提到一个众人皆知的轶事,即莫里在睡梦中被一块木板击于后颈部,因而从一个长长的梦中惊醒,梦好像是充分展现法国大革命期间的一个故事。因为梦的结构紧凑,好像是为惊醒他的刺激做一解释,而他对这个刺激的出现又无法预料,所以唯一可能的假设就是,梦是在木板击中他的颈椎和他由此惊醒这一短暂时间内制作并表现出来的。对于清醒生活,我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思维活动能如此之快,因而我们必须假设,梦的工作能够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上,加速我们的思维活动。
这一迅速流行起来的结论,受到了某些现代作者(Le Lorrain,1894,1895;Egger,1895)的强烈反对,他们一方面怀疑莫里所叙述的梦的精确性,另一方面又试图证明,就这个梦而言,如果排除其夸张成分,那么清醒的思维活动在速度上并不比它慢。他们的讨论所引起的一些原则性问题,我认为并不能立即解决。但我必须承认,他们(如艾格尔)所提出的论证,特别是关于莫里断头台梦的论证,并不能令人信服。我想对这个梦做出如下分析。莫里的梦表现了多年来在他的记忆中形成并保存的幻想。这一幻想在他被木板惊醒的那一刻,重新唤起了,或者说是被“暗示”了。难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么长的故事及其全部细节,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构成,这一理解上的困难就不存在了,因为整个故事早已经形成。如果莫里是在清醒状态下遭到小木板的撞击,那么他的思维活动就会如此进行:“这就像在断头台上被斩首一样。”但因为他是在睡眠时被击中颈部的,梦的工作便利用这一击中刺激的机会迅速地表现一个愿望满足;(从纯粹比喻的意义来讲)梦的工作好像是在想:“机会来了,这下可以表现某时某地,在阅读过程中所形成的愿望冲动幻想了。”对于年轻人在令人激动的强烈印象作用下编造出这样的梦故事,我觉得无可辩驳。在那个恐怖时代,无论贵族男女还是民族英雄,都能够满怀希望地视死如归,并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保持头脑清醒、风度翩翩。对于这样的描述,至少对法国人或者研究人类文明史的人而言,谁能不为之振奋呢?试想自己与一位小姐吻别后勇敢地走向绞刑架,作为一个年轻人,沉浸在这样的想象中是多么诱人!或者,如果幻想的主导动机是野心,那么想象自己是那么可怕的人物之一又是多么富有魅力,正是他们仅凭思想和辩才就控制了整个人心狂乱的城市,正是他们通过信念把成千上万的人送上断头台,并为欧洲的变革运动铺平了道路,而他们自己的命运却朝不保夕,终有一天,他们自己的头颅也会落于铡刀之下!或者,把自己想象成吉伦特党人或者英雄丹顿,这又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在莫里对这个梦的回忆中有一个特征,即他是“在众人簇拥下被带上刑场”的,表明了他的幻想正是属于这野心一类。
这个早就准备好了的想象物,在梦中也未必一定要全景复现,它也可以点到即止。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演奏出几个音乐小节,并有人说是取自莫扎特的《费加罗》,那么许多回忆便立即同时呈现于我的内心,而不是一个一个地进入我的意识。某些关键词就能使整个网络同时进入兴奋状态。潜意识思想也可完全如此。一个唤醒刺激就可以使某种精神入口兴奋起来,从而使整个断头台幻想得以呈现。但是,这一幻想并非在睡梦中逐幕展示,而是只存在于睡眠者醒后的记忆中。醒后他记起了幻觉的全部细节,而在梦中,这一幻觉只是作为一个整体被激活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法确信,所有记起的事情都是在梦中发生的。这一解释,即现成的幻想作为一个整体被唤醒刺激所激活,也适用于其他一些集中于唤醒刺激的梦,如拿破仑在炸弹爆炸前所做的战役梦。
贾斯汀·托波沃尔斯卡(Justine Tobowolska)在她的博士论文中收集了大量梦例[219],用以说明梦中时间的长短。在这些梦中,我觉得最富启发性的是马卡里奥[1857]报告的剧作家卡西米尔·博佐所做的梦。一天晚上,博佐想去参加他的作品首演式,但他太疲倦了,以至于帷幕刚揭开时他就打起瞌睡来。他在睡梦中将前五幕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并观察了观众对各幕的情绪反应。演出结束时,他高兴地听到,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并欢呼他的名字。突然间他醒了,他无法相信他的视听,因为演出才刚刚开始,他睡着的时间还不到两分钟。我们完全可以设想,在这一梦例中,做梦者将剧的前五幕过一遍,并观察观众对其中每一段落的态度,并不需要在梦中制作任何新的材料,而只是(在我上述意义上)对已经完成了的幻觉活动的一个片断的复制。与其他作者一样,托波沃尔斯卡强调,观念加速流动的梦具有一个共同特征,即与其他梦相比,它们显得特别紧凑,而且对这种梦的回忆是概括的而不是详细的。虽然上述作者并未得出这个结论,但已经完成的这种幻觉,在被梦的工作激活之后,确实拥有这一特征。当然,我并不断言,所有被唤醒的梦都能做出这种解释,或者说,梦中的观念加速流动问题都可以以这种方式完全消解。
讨论至此,我们不能不考察梦的润饰作用与梦的工作的其他几个因素之间的关系。我们能否假设,梦的建构因素——如凝缩倾向、逃避稽查作用的必要性,以及对梦所能利用的精神手段的表现力的考虑等——首先将所提供的材料聚合为一个暂时的梦,然后对这一暂时性的梦重加安排,以尽可能适合第二种动因的要求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相反,我们必须假设,这第二个因素的要求从一开始就构成了梦必须满足的一个条件。而且,与由凝缩作用所设置的条件、由抵抗所引起的稽查作用以及表现力一样,这一条件在诱导和选择的意义上,同时对梦念中的大量材料产生作用。然而无论如何,在梦的形成的四个条件中,我们最后讨论的这个条件对梦的影响最小。
以下考察将表明,对梦的内容进行润饰作用的精神功能很可能与清醒的思维活动是一回事。我们清醒的(前意识的[220])思维活动对它所接受到的感知材料的作用方式,与润饰作用对梦的内容的作用方式完全相同。我们的清醒思维,其本质在于为感知材料建立秩序和关系,并使之符合我们对一个可理解的整体的期待。事实上,我们这样做时,往往做过了头,一个魔术高手就能利用我们的这一理智习惯来欺骗我们。在我们试图使呈现给我们的感觉印象变成一个可理解的模式时,我们经常陷入种种奇怪的谬误之中,甚至歪曲材料事实的真相。
这一过程的证据世人皆知,无须再做强调。对于阅读过程中的印刷错误,我们总是予以忽视,并认为自己的阅读是正确的。据说,一位法国通俗杂志的编辑打赌说,如果让排字工人把“之前”或“之后”这两个字插入一长篇论文的每个句子,那么任何读者都不会察觉,结果他赢了。多年以前,我在报纸上读到一个错误联系的滑稽例子。有一次,在法国议院开会期间,一位无政府主义者扔进一颗炸弹,并在议院引起爆炸。杜普伊勇敢地说:“会议继续进行。”并由此平息了慌乱。有人向边座上的来宾问起他们对这一事件的印象。他们中有两个人来自外省,其中一个说,他在一篇讲演结束后,确实听到了爆炸声,但同时又说,每个人演讲结束后都鸣炮是议会的惯例。另一个人可能已经听了好几次讲演,他也得出同样的结论,只是他认为鸣炮大概是对特别成功的讲演表示敬意。
因此,毫无疑问,正是我们正常的思维活动,才是要求梦的内容必须是可以理解的精神动因,这使梦的内容服从于最初的一种解释,并因而导致了对梦的内容的彻底误解。对我们的解释目的而言,必须坚持一个不变的原则,即不把梦的表面连续性视作可疑性的起因,而是沿着同样的途径追溯到梦念材料,不管梦本身是清晰还是混乱。
顺便说一句,我们在前文讨论过梦的清晰度问题,现在就知道其基础是什么了。对一个梦而言,润饰作用影响所及的部分是清晰的,不及的部分就是混乱的。由于梦的混乱部分同时也不那么生动,我们可以认为,润饰作用也影响到梦的不同成分在强度上的变化。
对于经受过正常思维过滤的梦的最后形式,如果我要为之找一个对照物,那么最好的对照莫过于扉页上那些长久以来吸引着读者的谜一般的铭文了。这些铭文旨在使读者相信,某一句子——为对照起见,这种句子是尽可能低俗的方言——是一句拉丁文铭文。为此,单词中的字母被分开,而按音节重新加以组织。其中还不时出现一两个真正的拉丁文字或拉丁文字的缩写形式。铭文中还有些地方字母不清或留有空隙,致使我们受骗而看不出被分离的字母毫无意义。如果我们不想受骗,就必须看破所有使之看起来像是一句铭文的那些因素,将注意力放在字母本身而不是其表面结构,并将这些字母组合成我们母语的单词[221]。
有关梦论题的大多数作者,都论及梦的工作中的润饰作用,并评价了它的重要意义[222]。哈夫洛克·埃利斯(1911)对它的作用进行了有趣的描述:“我们甚至可以把睡眠中的意识想象为是在对它自己说,‘我们主人的清醒意识来了。因为它太重视理性和逻辑的重要性,所以在它进来之前,快把一切按秩序整理好——不管什么秩序都行。’”
关于润饰作用和清醒思维在作用方式上的一致性,狄拉克罗伊克斯(Delacroix,1904)做出了特别清晰的论述:“这一解释功能并非是梦所特有的,我们在清醒时对感觉材料所做的逻辑协调工作也是这样。”詹姆斯·萨利[1893]也持同样观点。托波沃尔斯卡[1900]也有同样的看法:“心灵试图对这些散乱的幻觉加以逻辑的协调,正如它在白天时对各种感觉加以逻辑协调一样。它用想象的环节把所有这些分离的意象联结起来,并填补其中的巨大裂缝。”
根据某些作者的说法,这种整理与解释的过程从梦中开始,并在醒后持续。例如,保尔汉(Paulhan,1894)说:“但我总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梦在记忆中被误构了,或更确切地说,是被重构了。……想象具有系统化倾向,在睡眠过程中产生的系统化,很可能在醒来时已经完成了。这样,思维的真实速度,可能就因醒后想象的改善而表现为梦中的表面加速。”伯纳德-列罗伊和托波沃尔斯卡(Bernard-Leroy & Tobowolska,1901)也说:“相反,梦中的解释与协调工作不仅要借助于梦中呈现的材料,同时也要借助于清醒生活中的材料。”
于是,梦的形成过程中的润饰作用,其重要性不可避免地被夸大了,以至于有人认为,整个梦都是润饰作用的结果。戈布洛特[Goblot,1896],甚至福柯(Foucault,1906)都认为,梦的形成活动是在觉醒的那一刻完成的,因为这两位作者都相信,清醒思维能够从睡眠过程发生的思想中建构出一个梦来。伯纳德-列罗伊和托波沃尔斯卡(1901)对此做出评述:“有人认为,梦可能发生于觉醒的那一刻,[这些作者]赋予清醒思维一种功能,即能够从睡眠过程所呈现的意象中建构出梦。”
关于润饰作用的这一讨论,要求我进一步考察梦的工作的另一个因素。近年来,这一因素已经由赫伯特·西尔伯勒(Herbert Silberer)的敏锐观察而有所阐明。如前所述,西尔伯勒在疲困状态下强制自己进行理智活动,这正好体现了将思维转变为意象的活动过程。此时,他正从事的思想消失了,并被视像所代替,而这种视像总是作为抽象思维的替代品而出现的(参见上述引页段落中的例证)。现在看来,在这些实验中所引起的貌似可以视为梦的一个成分的意象,其表现的内容有时并不是正在进行的思想,而是疲倦本身,以及工作中的困难和不快。或者也可以说,它表现的是主体的主观状态及其机能状况,而不是主体的对象。西尔伯勒经常把这种情况称为“机能现象”,以便与所谓的“物质现象”相对照。
例如,“一天下午,我躺在沙发上,感到十分疲倦,但强迫自己思考一个哲学问题,想对康德和叔本华的时间观点加以比较。由于疲倦,我无法同时思考他们俩人的论证,因而也就无法进行比较。在数次努力的失败后,我又尽力记住康德的推论,以期能够将之应用于叔本华的论述。于是,我又开始思考叔本华的观点,但康德的论述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突然间,消失于脑海某处的康德的观点,以一种具体而可变的符号形象浮现在我紧闭的双眼之前,就像是一幅梦境:我正向一个不太友善的秘书打听一些信息,他伏在写字台上,不想因为我的追问而打扰他自己。他半直起腰,不满地瞥了我一眼。”(Silkerer,1909)
西尔伯勒还提供了以下几个在睡眠与觉醒之间摇摆不定的实例:
“例2:环境条件——早晨散步。当我在某种程度的睡意(一种恍惚状态)中回想前一天做的一个梦,并以某种方式继续这个梦时,我觉得正在一步步趋近清醒意识,但我想继续保持那种恍惚状态。
梦境——我正要涉过一条小河,一只脚已经跨进河水,但立刻缩了回来,想继续留在河的这一边。(Silberer,1911)
“例6:环境条件——同例4”(“他想在**多躺一会儿,但不想睡得太深”),我想再睡一会儿。
梦境——我正和某人告别,并相约不久后再见。(Ibid)
西尔伯勒主要是在入睡和觉醒两种情况下观察到所谓“机能”现象的,亦即“是状态而不是对象的表现”。显然,与梦的解析有关的是后一种情况。西尔伯勒提供的例证有力地表明,对多数梦而言,梦的最后一幕所表现的正是觉醒的意向或过程,随后就是从梦中醒来。这种表现可以有多种意象实现,如跨门槛(“门槛象征”)、从一个房间出来进入另一个房间、离别、回家、向朋友告别、潜入水中等。但我必须指出,在我自己的梦和我分析过的别人的梦中,我碰到的与门槛象征有关的梦的成分,远比西尔伯勒所说的少。
门槛象征有助于理解梦的结构中的某些因素,这并非不可思议或是不可能的,例如,关于睡眠深度的波动问题,以及梦的中断倾向等。然而,在这方面尚未发现令人信服的证据。更为常见的似乎是多因素决定的梦例,其中梦的某一部分来源于梦念范围内的材料,但此外也被用以表达精神活动的某些状态。
西尔伯勒的这种非常有趣的功能现象,在很多方面引起了滥用,虽然这不是西尔伯勒自己造成的。因为,这被当作为一个古老的倾向提供了证据,即对梦做出抽象的和象征的解释。有些人如此热衷于“功能类型”,以至于只要梦念中出现理智活动和情感过程,就把它称为功能现象,但实际上,和其他任何材料一样,这种材料也完全可以是前一天的经验残迹在梦中的呈现。
这里可以看出,西尔伯勒现象构成了清醒思想影响梦的建构的第二个方面,虽然与我们称之为“润饰作用”的第一个方面相比,它的出现不那么有规律,其意义也不那么重要。现在已经证明,白天的注意活动部分在睡眠状态中持续着,并指向梦,对梦实行监督和批评,并能阻断梦的进行。看来有必要在精神动因中分辨出一种力量,它促使稽查员[223]保持觉醒。关于稽查员,我们认为,它对梦所采取的形式具有强大的约束力。西尔伯勒对此做出的贡献是,他观察到在某些情况下,自我观察在其中起着作用并影响到梦的内容。这种自我观察动因也许在哲学家的心灵中尤为突出,它与精神的内部知觉、被监视的良心以及梦的稽查员等之间的关系,更适合于在别处加以讨论[224]。
现在我将尝试,对上面关于梦的工作的长篇论述做一总结。我们面对的问题是,在建构梦的过程中,我们的心灵是毫无保留地动用了全部官能,还是仅仅有限地动用某一部分的官能。我们的研究结果完全否定了这种提问方式,因为这一问题不适合所研究的事实。如果我们必须对这个问题就它本身的意义做出回答,那么我们只能肯定两种方式都是对的,虽然两种方式看起来相互对立。在梦的建构过程中,我们可以区分出两种不同的精神活动,即产生梦念的精神活动和将梦念转换为梦的内容的精神活动。梦念完全是合理的,被建构于我们能够使用的所有精神能量。它们处于潜意识思维过程——我们的意识思维正是通过某种变化产生于其中。不管梦念可能会包含多少有趣而费解的问题,这些问题总的来说,都与梦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而且不需要在有关梦的问题中加以解决[225]。从另一方面讲,梦的建构过程中的第二种精神功能,即将潜意识思想转换为梦的内容的活动,是梦生活所独有的特性。梦的工作与我们的清醒思维之间的分歧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即使对梦的形成中的精神功能做最低估价也是如此。与清醒的思维相比,梦的工作并不只是更不仔细、更不合理、更健忘、更不完善,它们在性质上根本就完全不同并因而没有可比性。它并不做任何形式的思考、计算或判断,它只是给事物以新的形式。对于它要达到其结果必须满足的各种条件,我们已经给出充分的说明。它的结果就是梦首先必须逃脱稽查作用,还要利用各种精神强度的移置作用,达到了对所有精神价值加以转换的程度。梦念必须完全或主要以作为视听记忆痕迹的材料加以再现,这就要求梦的工作在进行新的置换时做出具有表现力的考虑。夜间也许需要产生比梦念所能提供的更大的强度,对梦念各成分广泛的凝缩作用正服务于这一目的。我们无须注意梦念的逻辑关系,这些关系最终以梦的某些形式特征而得到伪装的表现。与其观念内容相比,梦念中的情感较少变化。这种情感往往都是被控制着的,而当它们得到表现时,就与其原属的观念相分离,并与类似性质的情感结合起来。梦的工作只有一个活动不甚规则的部分,即以半清醒的思维对材料加以修正,才在某种程度上,与其他某些作者试图用于梦的建构的全部活动这样的观点相吻合[226]。
[1]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1916—1917)第11讲以更简练的形式讨论了梦的工作问题。]
[2] [这一论题在弗洛伊德1925i第一节中有详细作述。]
[3] [1914年增注]许多作者都提到过梦的凝缩作用。杜·普雷尔(1885)有一篇论文说,梦中各观念群的凝缩过程是绝对存在的。
[4] [这一问题在后面再次提到,并在第七章第一节的最后一部分有详尽的讨论。]
[5] [这里似乎涉及一个梦念中未曾提到过的元素。]
[6] [1911年增注]下面一段是关于梦中爬高的象征意义,它对小说家的想象有一定的启发性。
[7] [见《浮士德》第一部21场。]
[8] [弗洛伊德在这里可能是指他最近的发现:在分析中对神经症患者所揭示出来的幼儿期性创伤,实际上常常是想象出来的(Freud,1906a)。]
[9] [这种幻想在《掩蔽性记忆》(1899a)这篇论文的后半部分有所讨论。]
[10] 与做梦者奶妈有关的想象性质已经由确立的客观事实所证实。他的情况是:奶妈就是自己的母亲。这段释义使我回想起之前反复提到的那个年轻人,他后悔没有充分利用与奶妈在一起的机会,同类的遗憾肯定是病人这个梦的来源。
[11] 这是梦的真正诱因。
[12] 这里应该加上这样的话:“这种书对女孩子来说如同毒药。”病人本人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曾迷恋禁书。
[13] [引自克列斯特的《海尔布隆的卡申》第四章第二节。——进一步的联想引向诗人的另一首诗《潘塞西里亚》以及对恋人残酷的思想。]
[14] [这可能是剧末一场开头处,坦豪斯尔所说波普谴责的一句话。原话是:“因为你分享了这邪恶的欢乐。”]
[15] [一种雅典式四柱门廊,供举行仪式用。]
[16] [弗洛伊德关于词的表现与事物呈现的关系有许多讨论,可以参见他的《论潜意识》(1915e)这篇论文的最后几页。]
[17] [在《日常生活的精神病理学》第五章第十节中,弗洛伊德报告了一个关于大量词语方面牵强附会的梦。下面的例子,我们会发现,是很难翻译的。]
[18] [指1898年举行的纪念弗朗西斯·约瑟夫皇帝的50周年大典。]
[19] 在清醒生活中,这种音节的分解组合——实际上是一种音节戏法——在许多笑话中起了很大作用。如“如何才能最简单地获得银子?你可以沿着种着银杨树(silver poplar)[德文Pappeln有‘杨树’和‘沙沙声’两个意思]的林荫道走下去,去寻找宁静。当沙沙声停止了,银子就被释放出来。”本书的第一个读者和批评者——以及他的继承者们很容易跟随他——会反对说:“做梦者似乎太聪明太搞笑了。”如果仅指做梦者而言,这句话的确不错。如果用它来指解梦者,那就只能看成一种反对意见了。在现实生活中,我从不被人看作诙谐的人,如果我的梦很有趣,那么关键也不在我,而在于梦在构成时的那种特殊的心理条件,这一事实也与笑话和喜剧密切相关。梦变得机敏和幽默,是因为它们表达梦念的最便当的路被阻塞,它们不得不另辟蹊径。读者完全可以相信,我病人的梦至少和我的梦一样充满笑话和双关,甚至比我的梦还多。[1909年增注]不过这种反对意见促使我比较笑话的技巧和梦的工作。其结果,我已写进我的一本书《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1905c)。特别是在第六章近结尾处,弗洛伊德指出梦中的笑话是蹩脚的笑话,并解释了原因。在《精神分析引论》(1916—1917)的第15讲中,他又重申了这一观点。上面提到的“第一读者和批评者”指的是弗利斯。这一问题的探讨可见1899年9月11日弗洛伊德给弗利斯的信(1950a,信118)。
[20] [弗迪南·拉萨尔,德国社会民主运动的创始人,1825年生于布莱斯劳,死于1864年。爱德华·拉斯克(1829—1884)生于雅罗茨兴,与布莱斯劳相邻,是德国民族自由党创始人。以上两人都是犹太血统。]
[21] 拉斯克死于脊髓痨,即由于与女人接触而得的一种感染性疾病(梅毒),而拉萨尔,众所周知,为女人决斗而死。[乔治·梅里狄斯所写的《悲剧性的喜剧演员》一书则根据拉萨尔的故事写成。]
[22] 引自马契诺斯基(Marcinowski,1911)。[这一段是1914年增加的。]
[23] [这个聪明的凝缩作用的梦例涉及一个无意义词第二个音节的发音问题。如果是“ze”,它与英语中“tsay”发音相仿,就与“erz?hlen”第二个音节发音差不多,也和所发明的erzehlerisch几乎相同。如果它是“zi”,就与英语中“tsee”发音相仿,这样就与“erzieherisch”相同,也和syphilis第一音节差不多(稍差一点)。]
[24] [参见弗洛伊德《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1905c)第四章。]
[25] [这一段是1916年增写的。]
[26] [1909年增注]不久前,我在一个年轻男子那里遇到了唯一的例外。这个人患有观念强迫症,但他的智力相当好。他梦里说的话并不是听来的或自己所说的话。它包含了一种没有丝毫掩饰的强迫性思想。这种思想在他清醒时才以变形的方式进入他的意识。[这个年轻男子是弗洛伊德的强迫性神经症病历中的一个患者(鼠人)。关于这方面论述可见(1909d)第二节(A)中的开头部分。关于梦话的问题在下文有详细讨论。]
[27] 一个观念的精神强度(或价值、兴趣的程度),当然与感觉强度和意象强度有所区别。
[28] [1909年增注]因为我可以说,我的理论核心在于稽查作用可以导致梦的伪装,在此,我将把“林克斯”的《一个现实主义者的幻想》[维也纳,第2版,1900(1899,第1版)]最后一个故事插在这里。在此,我又一次发现,我的理论的主要特点得到阐述。故事的题目是:“虽梦犹醒。”“下面所叙述的人,有一种从不做无意义梦的特异性质……你有虽梦犹醒的非凡本领,是因为你道德高尚,心地善良,维护正义,热爱真理。也正是你天性的道德宁静,才使我对你有全面的了解。
那个人回答说:“不过,当我对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之后,每个人都和我一样,都不会做无意义的梦。任何梦,只要人们后来能清楚地回忆起来并加以描述,即只要不是发烧的梦,总是有一定意义的,绝不可能有例外。因为互为矛盾的事物不能结合为一个整体。时空的混乱也不影响梦的真正内容,因为它们与梦的真实性质并不发生重大的关系。我们想一想,对于那些神话作品和富有想象力的其他作品,只有傻子才说:‘这太荒唐了,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的朋友说:“但愿每个人都能把梦解释得像你这么清楚就好了。”
“那当然并不容易,不过,只要做梦者本人留心一下也不难做到。你问我为什么大多数人总是难以做到吗,在你们看来,梦里总是隐藏着某种东西,一种特别难以表述的龌龊东西,或者内心有一种深不可测的秘密,连你自己也难以捉摸的秘密。这就是你会认为梦是没有意义甚至是荒诞的原因。但如果你深入地发掘下去,就不一样了,因为做梦者无论睡觉还是清醒,毕竟是同一个人。”
[29] [第一个条件,是这些元素必须是由多重性决定的。]
[30] [1909年增注]自从写过上面的话以后,我已在《一例癔症分析的片断》发表了两个完整的梦的分析和综合的文章。[弗洛伊德1905e(第二、三节),又见弗洛伊德1918b(第四节的“狼人”的梦的综合)——1914年增注。]奥托·兰克的《一个自身解释的梦》(1910)可算是已发表的长梦中,解释得最完整的了。
[31] [以上四句话(从“另一部分材料”开始)是1919年才改为目前这种形式的。以前的版本是“材料的另一部分可以以‘并行’的方式集存在一起。作为整体,它们构建了从梦念中产生的真实愿望向梦愿望演变的通道。第一组‘并行物’从梦念本身中构成派生物;这些派生物,纲领性地被认为是基本的与非基本的元素之间的移置作用。第二组则在与非基本元素相关联的思想中调停[这些非基本元素因移置作用而变得重要了],并从它们那里再延伸到梦的内容中去。最后,第三组并行物组成联想和思想链,梦的解析工作就是通过这些联想和思想链,把我们从梦的内容带向第二组并行物。不必怀疑,这第三组在梦的形成过程中也有必然联系。”在《弗洛伊德全集》第3卷(1925)上说,他已放弃“并行物”的说法。但在本书第七章第一节结尾时,又一次使用了这一术语。]
[32] [对于这种论述的限定性条件,可参见后文。]
[33] [这是弗洛伊德很喜欢用的明喻,在上文以及在《对杜拉的分析》(1905a)中都曾用过。这可能来源于歌德的一首诗(Schwer in Waldes Busch),在那里曾用过这种形象。]
[34] [这句话是1914年增加的。同一晚上的梦的题材问题在下文还有讨论。]
[35] [这个梦在弗洛伊德1897年4月28日给弗利斯的信中有详细叙述(Freud,1950a,信60)。]
[36] [弗洛伊德曾在1896年11月2日致弗利斯的信(Freud,1905a,信50)中报告过这个梦。在信中说这个梦是在葬礼之后才做的。]
[37] [1911年增注]我在读了K.阿贝尔的《原始词的对偶意义》一书(1884)之后,感到十分吃惊(参见我对此书的评论,1910c):古代语言与梦的这一点十分相似。(其他语言学家也有证实)他们最初只用一个字来描述一系列性质和活动的两个极端(如强/弱、老/少、远/近、紧/松),然后在这个公共的单词后稍加改变,就变成表示某一极端的明确的词。阿贝尔是从古埃及语中找到这一证据的,但他表明在犹太语和印欧语中也有类似的痕迹。
[38] [这个梦在下文中有充分的讨论。]
[39] [1914年增注]参见上文注中引证的亚里士多德论解梦者的条件限制。
[40] [以下三句话是1911年增加的。这一段的最后一句是1914年增加的,本节所说的同一作用不同于第四章中所说的意义。]
[41] [当我猜测在梦中应到那个人的背后去寻找我的自我时,我遵循这样的准则:在梦中,有着我曾体验过的那种情感的人,就是隐藏我的自我的那个人。]
[42] [这句话增补于1925年。]
[43] [参见“革命”的梦。]
[44] [在弗洛伊德论梦的一篇文章(1901a)第四节中,有一些很有趣的梦例,见标准版,第5卷。]
[45] [这一句是1909年增加的。]
[46] [这一段下面的部分是1911年增加的。]
[47] [这一句是1911年增加的。]
[48] [这一段以及下一段是1909年增加的。]
[49] [1909年增注]癔症发作有时采取颠倒时序的方法,以使观察者不易看出其意义。例如,一个患癔症的女孩需要在发作时表现带有某些罗曼蒂克性质的事——她在地铁邂逅某人并在潜意识中产生幻觉。她想象那个男子被她美丽的脚所吸引,在她正看书时,他上来和她搭话,然后两人结伴而行,并产生了热烈的**场面。她开始发作时身体**,这表示热烈**的情景,同时伴有接吻的嘴唇动作和双臂拥抱。然后她走到另一个屋子里,坐在椅子上,提起裙子,露出双脚,装作一边读书一边与我攀谈(就是回答我)。[1914年增注]参见阿特米多鲁斯的话:“梦的解析中所见到的意象有时是从头开始,有时是从尾开始……”(克劳斯译本,1881,第1卷)
[50] [这一段是1911年增加的。]
[51] [这一问题在下文有充分的讨论。]
[52] 她的伴生性癔症是闭经和极度精神抑郁(这是她的主要病症)。[这个梦在后文仍有讨论。]
[53] [最后一句是1909年增加的,下面一段是1911年增加的。]
[54] [这一段及以下两段是1914年增加的。]
[55] [这一句是1909年增加的,这一段的其余部分以及下面的三个段落是1911年增加的。在《精神分析新论》(1933a)第29讲结尾处,讨论过这一题目。]
[56] [在整个分析中涉及我童年的一件事,它由下面一系列联想而产生。“摩尔人已完成了他的职责,他可以走了。”(席勒诗剧Fiesco第三幕,第4场,其中“职责”应为“工作”的误引。)下面是一个玩笑:“摩尔人完成职责时几岁?”“只有一岁,因为那时他已能走了。”(德文中“走开”与“走路”是一个单词genhen)(我生下来有一头黑卷发,我母亲戏称我为摩尔人)我找不到帽子,是生活中的一件事,所指的不止一个意思。我的女仆是个藏东西的天才,她把它藏起来了。梦的结尾还隐含一种对死亡的忧郁思想的反抗:“我还没完成我的职责,我不能走开。”——这个梦包含了生和死,就如前面我梦见歌德和瘫痪病人一样。]
[57] [1930年增注]根据后来的理解,这句话不再成立。
[58] [这一段(除了倒数第二句和末句的一部分)是1911年增加的。]
[59] [这一句是1919年增加的。]
[60] [最后一句是1919年增加的。]
[61] [1909年增注]参见作者《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1905c)[特别是第六章的后半部分]以及在解决神经症症状中“词桥”的应用。[例如,弗洛伊德1905e第二部分结尾处对杜拉第一个梦的综述(此处也用了“转换词”一语)以及弗洛伊德1909d第一节(G)中对“鼠人”的鼠强迫症的解决。]
[62] [这一段落其余部分是1909年作为脚注增加的,1914年改入正文。]
[63] [1925年增注]雨果·沃尔夫(Hugo Wolf),意思是狼。
[64] [字面解为“愚人塔”——疯人院的旧称。]
[65] [德国民谣。]
[66] [前面两个因素是凝缩和移置。]
[67] [这一段和下面对西尔伯勒著作的引用是1914年增加的。]
[68] [1925年增注]事实上,我再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意象,所以我不知道这种解释是否正确。
[69] [有关梦的象征,留待下一节详细讨论。]
[70] [1914年增注]富克斯(1909—1912)三卷增补本对此提供了大量例证。
[71] [这个序梦是以原因从属句加以解释的。]
[72] [描写她的生涯。]
[73] [她那高贵的出身:这与序梦形成一个愿望的对立。]
[74] [这是一幅把两个地点连在一起的复合图像:一是她家的“屋顶阁楼”,从前她经常与兄弟在这里玩,后来成为她的幻想对象;二是她的一位坏叔叔的农场,她小时候常遭他的逗弄。]
[75] [这与她对叔叔农场的真实回忆的愿望对立。她从前在叔叔的农场睡觉时总是脱光了衣服。]
[76] 正如圣母领报图中手持一束百合花的天使。
[77] 这一复合意象的解释为:贞洁、月经、茶花女。
[78] 指她幻想中涉及的人物之多。
[79] 即她是否可以打下一枝,意即**[“sich einen herunterreissen”或“ausreissen”(字面意为“打下一枝”或“拉出一枝”)是意思不明确的德文,相当于英文“to toss oneseIf off”(轻易地处理自己)。弗洛伊德在《掩蔽性记忆》(1899a)的结尾处注意到了这一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