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扭头一看，女儿赵桂花红头胀脸，站在门口。
原来，自从早上赵钱氏说了那番话，桂花就留意著父齂的一举一动。
刚才，夫妻俩议论，以及?来洪秀全的谈话，她都偷听得一清二楚。
赵桂花不在乎名分不名分的。
如果洪教士留下教书，做了上门女婿，我做小又怎么样呢？
其实，在清代，这种现象在官员中十分常见：
妻子在老家，守着父齂堂前行孝，而小妾随着丈夫在外地赴任。
到了这个份上，赵桂花也是拼了，不在乎什么名分，只在乎实际拥有！
她从小受父齂溺爱，所以才这么泼辣大胆。
说完这句话，不等父齂开腔，桂花羞惭地转身，回自己住的东厢房了。
却说翌日一大早，冯瑞嵩、冯瑞珍随着赵连山去了地。
冯云山破例没去。
在西厢房里，他正与洪秀全低声噷谈。
“秀全弟，昨天夜里，我几乎没合眼。”
“云山兄，我也翻来覆去没睡着。”
“教书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洪秀全摇了摇头说：
“我琢磨著，咱不能窝在这里。否则，咱的新教就夭折了。”
冯云山很赞成：
“我也是这么想的。另外，白吃白住在赵叔家，也不是个长法，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
“我们身无分文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边走边化缘吧。”
洪秀全还有些犹豫说：
“不答应族长，有些拂却了村里的一番美意。”
“这个好办！?玕弟弟的伤，估计也好利索了，他现在不是也没了教职吗？”
“云山兄，你的意思是……”
“咱想办法捎个口信，让他来这里教书，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倒是个好主意！
后来，洪?玕接到族兄洪秀全的推荐信，如约前来，在白坑村做了塾师，还在村里发展了一批信徒。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冯氏兄弟俩从地里回来，见洪秀全和冯云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吃过早饭，洪秀全向赵连山夫妻辞别，说了自己的打算。
赵连山自然要挽留一番。
洪秀全惭愧地说：
“赵叔，我们几个已经叨扰多日，感激不尽，就此别过！”
赵桂花一听他们要走，捂著脸跑进闺房，啜泣起来。
唉，看来，做小的机会也没有了啊。
……
出了白坑村，四个人一路向北。
两天的风餐露宿之后，他们又折向西去。
一路都是崇山峻岭，山花烂漫，风景这边独好。
可是，几个人心事重重，哪有游玩的心情！
特别是瑞嵩、瑞珍兄弟二人，不时地唉声叹气，颇有怨色。
天黑的时候，四人来到名?白虎圩的小村庄。
白虎圩，建在山脚下，农户的房舍散落在沟沟坎坎之间。
他们敲开一家农户的门，在其家里打尖歇脚。
这家人心善，施舍了他们一顿饭，让他们把柴屋收拾了一番歇下。
下一步，往哪里去呢？
洪秀全想来想去，想到了舅舅家的表兄王盛均。
在这次出游前，王盛均曾去过官禄?村。
当时，接受了洪秀全的建议，入了教受了洗。
不过，王盛均家远在广西贵县，离这里好几百里，路途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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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刚刚道出想法，冯瑞嵩结结巴巴说：
“不瞒你们俩，我这一路上，一直在忏悔，但愿上帝原谅我的过错。”
“瑞嵩兄，你有什么过错？”
冯瑞珍也面露难色，接腔说：
“不光是我兄长，我也一样，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忏悔了一路。”
洪秀全心里一惊，莫非他们兄弟俩，背后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只听冯瑞嵩解释道：
“按照上帝的教诲，我们都得孝敬父母，对吧？”
冯云山不耐烦了，催促道：
“兄长就别卖关子了，直说无妨！”
“云山，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父母年事已高，老母又卧病在床……”
“噢……”
“我们兄弟俩，对父母不管不顾，不能堂前尽孝，这不违背了主的旨意吗？”
“瑞嵩兄，你的意思是……”
“要我说，咱们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乱撞，倒不如返回老家。”
冯云山冷笑说：
“返回老家？回到老家，倒是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我们的拜上帝教就稀松拔凉了。”
冯瑞珍小声辩解道：
“回老家，堂前尽孝的?时，也能传教布道嘛。”
看来，这兄弟俩，是不想陪着玩下去啦。
冯云山还想再批驳他们，被洪秀全制止住，说：
“瑞嵩兄所言极是！己身不正，何以正人？天条十诫，其中一条，就是不忤逆父母。”
见洪秀全肯定了他的说辞，冯瑞嵩转忧为喜：
“那你们俩，下一步还去广西贵县吗？”
洪秀全扭头，淡淡地说：
“去哪里，暂且不提。云山兄，强扭的瓜不甜。你若是不想走下去，也可一道原路返回。”
冯云山信心满满，坚定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决计不回！”
就这样，第二天，冯瑞嵩、瑞珍与洪秀全、冯云山别过。
他们兄弟俩一路南下，返回家乡。
其实，这是必然的结局。
几个人草草出行，居然苟延残喘了一个多月，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算是个奇迹！
作为一个团队，管理是要掌握几点技?的。
首先，得有个明晰的目标吧？
从出发的那天起，洪秀全根本不清楚要到哪里去。
正像冯瑞嵩所说，像无头苍蝇一样，误打误撞，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呢！
其次，得有合作精神吧？
特别是作为核心人物的洪秀全，本来，应该具备领袖的特质。
什么特质呢？
那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以上率下，带领团队一起成长。
可惜，他的表现很糟糕。
被飞刀吓得魂不附体就不提了，在三元里那次，人家一动手，他逃起来只恨爹娘没生四条腿！
再次，缺乏明确的分工与职责。
传教布道时，谁也不知道该干啥。
还好，有个冯云山，否则，也早就做鸟兽散了。
还有，缺乏激励措施。
发展一个信徒，奖励点什么呢？干好干坏一个样嘛。
……
望着冯氏兄弟南去的背影，冯云山问道：
“秀全弟，咱往哪里去？”
此时此刻，洪秀全坚毅的面孔，如同刀削斧砍一般：
“走！咱们上广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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