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回 狄公明断差余忠义(1 / 1)

第一卷 先祖们的强盗行径 第39回 狄公明断差余忠义

余忠义交了状子,堂吏放置于狄公公案上。狄公举目一望,其略曰:

具告状人余忠义,年二十三岁,系江南扬州府江都县人氏。为仗官诬民,假公报私,叩求宪提讯事。窃身主人骆宾玉老主,系原任定兴县游击之职,在任九年身故。在任之日,有一任火雷从主学习武艺多年,后老主去世,任火雷素有师生情谊,留主母与小主人在彼处居住,与伊妻贺氏兄国国相认。恨伊人面兽心,见财忘义,欲图王姓之财帛,不顾兄妹之伦理,代妹牵马与王姓私通,被身主撞见,以致起隙。身主避嫌,告辞回南。制满贅亲,路宿黄花铺,不意国国莅任历城主薄,代行县事。仗倚日前威势,以报他年私恨,协同邻界恩县唐建宗,率领虎狼之众,捉拿我离乡之弱民。硬诬以良民反狱抢劫大盗之罪,嘉兴动库盗去私娃之愆。夫反狱事件,身主丝毫不知;私娃事件,颇晓其情。因路过嘉兴,借宿普济庵中,夜闻梅修氏喊叫救命,身主搭救情实,而盗私娃乃龙潭之鲍福,因狐疑不夫之胎,盗来以追其实。不意修氏真无夫而有孕,鲍福现今收为义女,养活在家,以待明公而为之剖断焉。身主亦实无之同事奸恶。以实有之事,而硬罪未作之人,酷刑严铐,因系在离乡弱民,怎么抗邑严之势?藩王畿内,又岂容奸恶横行?情急冒死具禀,伏望藩王千岁驾前,恩准提讯,庶利恶知警,而弱民超生矣。预感上禀。

狄公看完了状子,问了几句口供,遂拔令箭一支,命旗牌董超。董超听见点差,答应一声,当堂跪下。狄公道:“与你令箭一支,速到镇江丹徒县提捉水寇鲍福,当堂问话;并提私娃家梅修氏、梅滔等人犯一同候讯。”董超先只当是个美差,好不喜欢。及听见叫他下江南提水寇鲍福,痴呆在地,半日不应。狄公道:“本藩差你,你怎么半日不应?欲违本藩之差。”董超道:“老爷,旗牌怎么敢违差,但那鲍福乃多年有名水寇,屡次有官兵前去捉拿,只见去而不见回来。旗牌无兄无弟,只此一人,可怜现有八十二岁老母亲在堂,旗牌今日去了,谁来侍奉晚年?望千岁爷施格外之恩,饶恕残喘,合家顶感。”狄公听了道:“你只管放心前去,本藩将你交与一人保护。”遂唤余忠义。余忠义朝上爬了几步,狄公道:“你既然要代主伸冤,必要鲍福到案,方能明白。今日将董超交你同去,至龙潭将鲍福提来。董超好好回来,你主人的冤仇自伸;董超有伤,你也莫想活。”余忠义答应道:“千岁,差官单放在小人身上,包管无事。”董超虽然听了这些话,心中还是有些胆寒,但奉千岁差遣,怎么敢推诿?少不得领下令箭,即同余忠义回家,收拾行李。狄公又拔令箭一支,将国国拿下,交恩县唐建宗管接,候本藩提审。吩咐已毕退堂,仍然与骆宾王相谈。那唐建宗接了军门令箭,连忙带人役捉拿了国国,押在狱神堂中;又吩咐放了骆宾玉的刑具,不可缺少他的饭食,恐误大人提审。骆宾玉知道余忠义告了状,稍放心怀。

董超别妻子母亲,同余忠义来到龙潭。到了护庄桥,董超立住道:“余大叔,你先进去,咱家在此等候。大叔,我将话说明:你亲自出来唤我,我才进去;若是别人相唤,就是强盗了。我就溜去逃跑了。”余忠义道:“你说的是,待我先进去说说。”迈步过桥,行到大门,余忠义问门上人:“老爷在家么?”门上人立刻进去通报,并告诉余忠义:“山东花老爷、扬州徐大爷都在客厅里谈论呢。”余忠义听了心想:“因为 事急,我本来想先在这儿通知鲍老爷,然后回扬州通知徐大爷,没想到都在这儿,两得其便。”来到客厅,众人一见,皆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急?你主人今日在何处?”余忠义听罢,不觉放声大哭,说道:“在路上又惹祸了!”就将路过巴九爷寨子,误伤少爷之事说了一遍。巴九爷弟兄四人闻听伤了侄儿,尽皆怒目竖眉,大怒道:“我们弟兄九人,只有这一个儿子,今日被他打死,岂肯干休?先杀其仆,再寻其主。”欲奔余忠义,鲍大乾道:“诸位贤弟,莫动怒。事要论轻重,评是非。不是一味动狠的。现在在我舍下,怎么动的鲁莽?要替侄儿报仇,到别处讲,今日暂停。”巴氏兄弟见鲍大乾有护余忠义神情,在他一亩三分地内,也不能行粗。遂含怒而坐。鲍大乾接着说:“是令侄儿无故率领多人,举棍相害。曾听说:‘当场不让父,举手难容情。’骆大爷若不动手,竟等待让令侄儿打死?他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我也听说令侄儿不过长了一个蠢汉。比得骆大爷哪一块?近来骆大爷又是令甥婿,今日既然误伤令侄,叫他日后孝敬贤昆仲就是了。”巴氏兄弟平时喜爱骆宾玉,今日被 鲍大乾一说,俱各气平了些。花振坤因与骆宾玉有翁婿之情,碍于开口,一言不发。见鲍大乾劝解了众人,方问道:“以后又怎么样了?”余忠义把后来遇见国国、骆宾王相救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狄千岁发了一支令箭,差旗牌官董超与我一齐前来,相请鲍老爷,并提私娃一安并审。董超不敢进来,正在外面候信。”花振坤、徐、任闻听骆宾玉落难,俱各垂泪。惟鲍大乾听说差人来捉拿他并提私娃一案,雄心大怒,急忙传话:“速将差官捉拿来,扒出心来下酒。花振坤听说鲍大乾一到,骆宾玉之冤即伸,就劝道:“你这老奴才,刚才劝人不要动怒,临到自己头上就不能三思了。今日不过是叫你去做一个见证。有什么难为你的地方?”你一到,骆宾玉之冤即伸,他主仆岂不感你之恩?何必如此动怒?”鲍大乾笑道:“贤弟不知,自从我住这儿,二十年了,从无官兵敢进庄子。今日若是容留此人,岂不坏了先例?又被他人耻笑我年老无能,受人挟制了。”余忠义见鲍大乾不让董超进庄,立刻跪下说道:“临来之时,狄千岁谆谆命之:董超无事回,主人就无事;董超若有伤,我主仆不能活。今日老爹若杀董超,实是杀我和主人。望老爹杀了我,留下董超性命,回去抵我主人之罪。”说罢,大哭起来。在场之人,无不下泪。鲍大乾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见余忠义愿死保董超,一团忠义,连忙扶起他来说道:“你既然为主尽忠,我岂不能为友全义?拼这老命,走一遭罢了。余大叔出去,把那差官请进来。”

董超心怀鬼胎,随着余忠义进来,到了客厅,坐下说道:“奉敝上人之命,特请老先生大驾并提私娃一案,敝上人讯问。”鲍大乾道:“久闻狄千岁为国忠良,每欲谒见,奈无故不便。今日有来令,正合我意。私娃案中,梅修氏为我义女,亦欲代她辩明。狄千岁久立朝纲,经见自多,今蒙提讯,亦义女见天之日也。去是要去。”说完,吩咐摆酒设宴。

正在欢饮,只见濮天鹏兄弟外边回来,走到鲍大乾身边耳语了一番,只见鲍大乾听了大喜,随后就告诉董超:“明日建康道知府王伦到龙潭,到浦口过江。我捉住他咱们一起走。”董超问道:“王伦是谁?”鲍大乾将王伦与贺氏通奸的事说了一遍,董超才明白。鲍大乾又吩咐濮天鹏差人打探消息,不可放过了王伦。

余忠义用过了饭,又问徐大爷为什么来此?原来是徐大爷中了栾克猛买盗相害之计,被诬为盗,关进了县监狱。是鲍大乾闻讯,劫狱救他出来的。看来,地方有奸佞,躲避是躲避不了的。

次日,大家各自起来。探信的人不住地报来新消息:一会儿说王伦已经到了某山;一会儿说王伦到了某镇。鲍大乾让濮天鹏在江中预备下大船八只,将家中细软物件着人搬运,凡是值钱的桌椅条台、缸瓮盆坛尽皆上船,带到山东住家好用,又说道:“但愿他临晚至此,省得我多少手脚。”又派了三十个听差之人,各持鸟枪长叉,扮作猎人模样,又令四人拿了铜锣敲打吆喝:“此去有三只大虫伤人,夜间不可行走。”诈唬住他,以便动手。还嘱咐花振坤:“此地没有歇店,又无人家。王伦必然借三官殿做公馆。他是现任之官,自然哄哄烈烈:建康会有长班迎接,嘉兴会有送仪,连他家奴仆等人,我谅有百十余人,动手时人多碍事。我今与你分作两处成事:令 人在三官殿不远山岗之上搭起两个芦蓬,把好酒抬去五七坛,那话儿药带去两包。你带领徐大爷夫妻并小女小婿四个人,分作两铺,女将掌柜,轻轻的价钱,大大的盘子。那跟随王伦来的人走得饥饿,自然来买,在店来饮看下药,提进庙宇来发真酒,弄倒几个是几个。我同巴家四位贤弟、任大爷、余大叔、董差官、濮天鹏,在三官殿专门捉王伦、贺氏,方才妥当。”大家听了,齐声说“是”。不知道这一次鲍大乾捉**能否成功?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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