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宾主尽欢,众人也都带着几分醉意。
姜临将李清照送了回去,便回到了别苑。
卫君孺搀扶着脚步虚浮的姜临,将其送入阁中,直至次日旭日东升。
“公子,你醒了。”
卫君孺一直侍奉在一旁,端上一杯热茶。
昨日她害怕公子醉后一人不便,便彻夜侍奉在身旁,当一觉醒来时,不知怎的,竟是躺在了公子身边,一只腿还搭在姜临的身上。
当她醒来时,面色羞红,偷偷看了姜临一眼后连忙起身。
“嗯,你在床榻旁守了一夜?”
“呃……”
卫君孺将头埋进胸里,低声细语:“奴婢……不小心……”
“嗯?”
姜临望着神情羞涩的卫君孺,连忙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难道自己酒后乱性?
没有啊!
“没……奴婢刚来。”
卫君孺终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连忙转移话题道:“公子,老爷今晨回来了。”
“这么快!”
姜临也是有些诧异,按照红烛的消息,老爷子应该要三日左右才能回府。
“帮我更衣。”
“我去见爷爷。”
……
大堂。
姜老爷子坐于上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手中还握著一杆大斧。
“老爷,公子来了。”陈禄进来通禀道。
“哈哈,乖孙来了,咬金,走。”
“带你见见我乖孙。”
“是,大王。”
姜长林脚步一顿,看向汉子道:“你这憨货,说了在家里不要称呼我为大王!”
“叫我老爷即可。”
“是,老爷。”
姜临迈著大步走进大堂,看到姜长林的那一瞬,也是愣了一下。
八年未见,老爷子的鬓角也是多了一丝白发,连?身形也佝偻了许多,他眸中血丝密布,脸上难掩的疲色。
“乖孙?”
姜长林望着面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相认。
“爷爷!”
姜临也是快步上前,将老爷子抱入怀中,眼眶有些发红。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孙儿已经长这么高了。”
“不错!”
姜长林拍了拍姜临的肩膀:“壮实多了,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不愧是我姜家儿郎。”
“嘿嘿!”
姜临露出一抹傻笑,老爷子却是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缓缓攥著拳头,看向一旁陈禄:“老陈,快清明了吧?”
“回老爷,还有三日。”
“嗯,你去给临儿准备一套冠礼,在买一些祭品,高香。”
“老爷要给公子加冠?”
陈禄神色有些惊讶,一般而言,七国男子二十而冠,如今公子也才十四岁啊!
“加什么冠,先给我孙儿备上。”
“是!”
姜长林一脸慈祥的看向姜临:“孙儿啊,你的近况你童爷爷已经书信告知我了。”
“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
“也没有……”姜临下意识摸了一下手上老茧,双臂之上绳索留下的勒痕,大大咧咧的笑道:“每天就扎个马步,有什么苦的?”
“爷爷,你的生意怎么样了?”
“哈哈哈,爷爷的生意如今遍布七国,每个地方都有咱们得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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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恭喜爷爷了。”
姜临的笑容有些僵硬,老爷子当真是在贼匪的道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了啊!
他究竟为何?
这么多年,他让隐鳞噸切注意老爷子的一举一动,只是查出在爷爷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股势力,却始终查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而爷爷这些年也是隐藏的极深,势力比之当年壮大了数十倍,却丝毫没有举事的打算,像是在不断编织一张大网。
网里笼罩的,乃是中原七国。
就算是要造反,也不该将范围辐射到七国吧?
不应该以点破面吗?
“爷爷,如今孙儿也快成年,朝廷有意重开科举。”
“你是想让孙儿入仕为官,还是另有打算?”
“哦?”
姜长林愣了一下,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纠结。
“孙儿,你是如何作想?”
姜长林将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姜临,目光中神色极其复杂。
“孙儿,听爷爷吩咐。”
“孩子,你自幼天资聪颖,无论是你有何打算,爷爷都支持你。”
“你若是想入朝为官,爷爷让你二叔为你铺路。”
“你若是想当个富家纨绔,爷爷有的是家资让你败。”
姜临心中也是十分感动,随后轻笑道:“那就再玩两年,如今孙儿在江南也是逍遥至极。”
“哈哈哈,好!”
……
当夜。
姜长林取过陈禄准备的高香,带着一坛子醉仙酿,还托著为姜临准备的冕冠。
他来到了大堂之中,从壁挂之上取下一幅书画,书画之下,竟是暗藏机关。
姜长林扭动机关,挪开桌椅,墙壁之上竟是浮现一道暗门。
“踏!”
“踏!”
“踏!”
他一步一步沿着石阶,走下了灰暗的甬道,两侧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绽著幽光。
走了百余个台阶,他来到了一处噸室之中,与其说是噸室,倒不如说一座大殿,大殿的中央竟是摆放著一把纯金龙椅!
那龙椅之上,竟是摆放著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旁边悬挂著一把带鞘长剑。
龙椅的后方,竟是一座座神龛,供奉著一个个灵位。
“不肖子孙,君长林,拜见列祖列宗!”
“父皇,母后,儿来看你们了。”
姜长林跪在一个蒲团之上,将酒坛掀开,酒水洒在蒲团之前,脸上老泪纵横。
他抬头望向上首的灵位,上书:先天圣道文武睿哲禹太祖皇帝君凌之位。
而在最下方,则是显考禹景帝的灵位,下写不孝子长林立。
“父皇,列祖,长林这些年来,已经埋下了诸多暗子,联系了一众我大禹遗老,劳请诸位,再等长林一些年月。”
“今天下尚未大乱,此时起事,恐受列国之打压。”
“天下快乱了,灭国之仇,长林日夜不敢忘,我君家也算是开枝散叶了。”
“只是不孝子有些难以下定决心。”
“该让几个孩子们牵扯其中吗?”
姜长林举著酒坛子狂饮,片刻间已经酩酊大醉:“此事若成,可夺回祖宗基业,可若败了,我姜家恐怕……血脉就断了啊!”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父皇,莫怪儿。”
“此事,儿不想让孩子们牵扯其中,若是能成,儿给他们打下江山来做。”
“若不成,也定会保全我君家香火,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总之,不能让咱的子孙世代都背负著血海深仇活着啊!”
“您说对不对?”
姜长林将坛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上香,看了一眼列祖列宗的灵位,恭敬地叩头之后,抹掉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出噸殿。
唯留下那点燃的高香,缕缕青烟萦绕在一座座神龛之前,似乎在述说著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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