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效仿娄昭君旧故(1 / 1)

换上襦裙,崔莺莺对着铜镜又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忽地,她似想起了什么,取出一支点翠鎏金簪子,斜插在发髻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走吧。”

崔莺莺吩咐一句,披上大红斗篷出了闺房。

小铃铛抱着沉重的布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此时,外头起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沿着回廊,一路出了后院,刚穿过垂花门,就被一道身影拦住。

季仲双手抱在身前,问道:“小娘子要去哪?”

面对家臣,纵然是崔莺莺这个受宠爱的千金也不敢托大,优雅的行了个万福礼,声音清脆的答道:“我去镇上探望阿姐,季二叔可要一?前往?”

季仲略有深意地说道:“这段时日外头不太平,匪寇横行,小娘子还是莫要出府的好。”

崔莺莺神色微变,一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静静望着身前的季仲。

很显然,这是阿爷的吩咐,否则季二叔纵然是崔家家臣,怎敢拦下自己。

至于什么匪寇横行,都是借口罢了。

见她没有回去的意思,季仲微微叹了口气:“小娘子莫要让某难做。”

崔莺莺心下失望,旋即说道:“不出府也成,但季二叔需帮我一个忙。”

“不知是什么忙?”

季仲没有立即答应。

“劳烦季二叔亲自跑一趟,将包裹里的衣裳送与阿姐。”崔莺莺说著,朝小铃铛使了个眼色。

小铃铛会意,将手中布包递过去。

布包甫一入手,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好家伙,这哪是衣裳。

什么衣裳能有二三十斤重?

而且,若真是送衣裳,又何必特意叮嘱他亲自跑一趟,随便差个仆役去便是了。

很显然,这是送给刘靖的银钱。

小娘子这是要效仿娄昭君旧故啊!

“好!”

只是略微犹豫,季仲便点头应下。

“多谢季二叔。”

见他应下,崔莺莺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离去。

目送崔莺莺离去,季仲思索了片刻,并未把此事告诉阿郎,而是径直朝马厩走去。

……

……

丹徒镇。

因紧挨江边,水汽充沛,镇上的雾气要更浓郁几分。

隔着远了,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刘靖早早起了床,此刻正在前厅吃早饭。

早饭是油饼配稀粥,小猴子看着瘦弱,食量却不小,三张大油饼下肚却不见饱,这会儿正在啃著第四张。

刘靖见了,提醒道:“细水长流,莫把肚子撑坏了,往后跟着我,不说吃香喝辣,但绝不会饿着你们。”

长久吃不饱饭的人,骤然吃撑,会被活活涨死。

“多谢小郎君提点。”

小猴子讪笑一声,依依不舍地放下油饼。

油饼真香啊,他还想吃,可也知道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范洪就是个例子,昨夜吃了太多,加上又有荤腥,哼哼唧唧疼了前半夜,后半夜又窜稀了,足足折腾一宿。

一旁的范洪神色诧异道:“看不出小郎君食量这般大。”

就这会儿?夫,刘靖已经吃了八张油饼。

没办法,他气力远超常人,食量自然大,否则如何维持这一身神力。

将碗中的小米粥喝光,刘靖擦了擦嘴角,喊道:“店家,结账!”

妇人迈著小碎步走进来,笑容满脸道:“小郎君昨日食宿加上这顿早饭,共计一贯二百零八钱,零头给您抹了,凑个整儿。”

小猴子立即嚷嚷道:“怎地这般贵,莫不是看小郎君面生,故意欺负我等。”

“哎呦,瞧你这话说的,奴家哪敢啊。房费三百钱,昨日晚饭……”

妇人叫起了屈,掰着手指头一笔一笔开始算。

“好了。”

刘靖出言打断,取出一颗银裸子扔过去。

妇人忙不迭的接住,待看清之后,苦笑一声:“奴家这小店收不得银子。”

说罢,她恭敬的将银裸子递还回去。

刘靖暗自撇撇嘴,有些无奈。

这年头就是这么麻烦,金银不是流通货币,干什么都得要铜钱。

关键如今铜钱贬值,出门逛街,背个褡裢,装着几十斤铜钱着实让他不习惯。

拿回银裸子,刘靖说道:“既如此,我晚些再来结账,马就暂时存放在店中,好生照料。”

妇人笑着应道:“小郎君宽心,定会照料妥当。”

她一点都不担心,且不说能随便拿出一块银裸子的公子哥,会赖一贯来钱的账,单单就是那匹宝马,都价值数百上千贯。

出了小院,范洪忍不住问道:“小郎君,眼下咱们去哪?”

刘靖说道:“你二人对镇子熟悉,可晓得哪里有房子租卖,新旧无所谓,但院落一定要大,最好能多几间房。”

蜂窝煤需要晾晒,所以院子一定要大。

他二人本就是泼皮闲人,整日在镇上闲逛厮混,偷鸡摸狗,加上又兼著替庄三儿通风报信的活计,自然对镇上无比熟悉。

闻言,范洪与小猴子陷入沉思。

片刻后,范洪忽地说道:“镇南的李家,前些日子说是要搬去润州城,小郎君可去询问一番。”

小猴子附和道:“对,李家是做醋布买卖,因要晾晒醋布,所以院落极大。”

“带路!”

刘靖大手一挥。

之所以要将蜂窝煤作坊开在镇子上,一来是交通便利,因为紧挨江边,有码头,可走水路运货。

其次,就是借机招揽庄三儿等人,并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年头很纯粹,乱世之中,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手下有兵有将,在哪都受欢迎。

杨行噸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做大,控制江南地区,与北边前来投靠的将领噸不可分。

不少北方将领吃了败仗,便带着手下兵马南下投靠。

多则几千上万,少则几百。

杨行噸也是来者不拒,似安?义这样的外族,都照收不误。

不过这也导致了杨行噸麾下势力错综复杂,为接二连三的叛乱埋下伏笔。

在两人的带领下,刘靖朝着镇南走去。

很快,三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

刘靖左右望了望,发现此地距离崔蓉蓉的住所,相隔不足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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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户人家的院墙低矮,凭著刘靖的身高,只需稍稍踮起脚,便可以轻松看到院内的景象。

院子果然极大,少说也有二三百平,院中架著许多用来晾晒的竹竿,角落里还摆放著几口破缸。

值钱的东西都已搬走,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杂物。

小猴子上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刘靖就见主屋内走出一个老翁。

这老头虽头发花白,身子骨却硬朗,腿脚灵活。

院门打开后,老翁见敲门之人是小猴子,立即呵斥道:“哪来的泼皮,赶紧走,否则棍棒伺候。”

小猴子横眉竖眼道:“你这厮真是不识好歹,我家小郎君有事寻你。”

若平日里被这般辱骂,小猴子与范洪定会灰溜溜的离去。

但眼下不同了,跟着小郎君,岂能再受这个气?

果不其然,老翁先是一愣,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刘靖。

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他相貌俊美,气度不凡,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地拱手道:“老拙岁数大了,眼神不好,今日这雾有些浓,没看清小郎君尊驾,还望莫怪。”

“老丈客气了。”

刘靖拱手回礼,旋即说道:“我听闻老丈打算举家搬迁,特来问一问,此地的宅院可否售卖?”

“这屋子乃是祖宅,卖不得。”老翁先是摇摇头,话音一转道:“不过小郎君若钟意,可租给你。”

刘靖问道:“老丈打算作价几何租赁?”

老翁比出两根手指:“一年十二贯!”

“告辞!”

刘靖拱拱手,转身离去。

就这破房子,十二贯,把他当冤大头宰呢。

他再添二三十贯,都能把这破房子买下来了。

见状,老翁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郎君留步。”

刘靖顿住脚步,摇头道:“老丈并非诚心租赁,多说无益。”

“价钱好商量嘛,况且我这祖宅占地极广,共有主屋、库房、柴房等八间屋子,马厩牛棚一应齐全,仅是这院落,方圆足有十余丈……”这姓李的老头不愧是生意人,能说会道,喋喋不休的介绍起屋子的好处。

说实话,若非见他这院子够大,刘靖根本不会跟他废话。

“光说无用,小郎君自个儿进来看一看。”

李老头说著将院门敞开,邀请刘靖进屋参观。

一进院,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酸味。

所谓醋布,就是将麻布放在醋中熬煮,熬煮时会加入一些盐。

古时盐精贵,不是所有百姓都吃得起,买不起盐的人会转而买醋布,此外由于醋布携带方便,在军队中普遍使用。

煮饭时,切下一小片扔锅里,既有酸味又有咸味。

并且,盐是朝廷专营,贩卖私盐是重罪,但醋布却不在管控之列。

因为制作醋布的商家,还是得买盐,朝廷又不会亏,?时醋布还能满足一些贫苦百姓的需求,毕竟长期不吃盐是会死人的。

“这边是马厩和牛棚,这边是库房……”

在李老头的带领下,刘靖将宅院里里外外逛了一圈。

房子没什么好说的,黄土墙,茅草顶,唯一的优点就是房间多,且院子足够大。

看完之后,刘靖开口道:“老丈,我这个人性子耿直,做事最不喜磨蹭,我说一个价,一年三贯,能租咱们这就签租契,不能我便去看看其他家。”

李老头面露难色:“三贯着实太少了……”

见状,刘靖转头就走。

还未走出院门,李老头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三贯就三贯!”

啧!

价还是给高了!

不过无所谓,三贯钱而已,与蜂窝煤的利润相比,九牛一毛罢了。

李老头不复方才的为难,喜滋滋的拉着刘靖便要签租契。

事实上,他马上就要搬去润州了,这祖屋空着也是空着,能租出去就不错了,反正是白捡的钱。

很快,两人便协商拟定好了租契。

刘靖租两年,一次性付清房租,在此期间李老头不得收回房屋,否则将赔付十倍租金。

最后,签字画押。

收好租契,李老头笑呵呵地说道:“小郎君,这租契也签了,是否该将租金付了,老拙今日还要赶早乘船去润州。”

刘靖问道:“我身上并无铜钱,老丈是在此地等我,还是随我去质库一趟?”

李老头略作犹豫,笑道:“左右无事,一起去吧。”

一行四人出了巷子,直奔质库方向而去。

“见过小郎君!”

再次来到质库,守在门口的两名大汉殷勤的拱手见礼。

很显然,前天的一把赏钱,效果极佳。

见到这一幕,李老头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彻底放下了。

“公子又来换钱?”

掌柜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旋即朝着李老头说道:“李掌柜怎地也来了?”

李老头答道:“俺那宅院租给这位小郎君了。”

“哦。”

掌柜面露恍然。

丹徒镇就这么屁大点地方,镇上人口不过千余,邻里之间都认识,尤其两人?为生意人,时有往来。

刘靖取出布包,将里头的银乀子金叶子都倒在桌上:“都换了!”

掌柜双眼一亮,立即开始检查起金银的成色。

一番检验称重后,掌柜说道:“银八两三钱,金一两七钱,公子打算换哪一种铜钱?”

刘靖说道:“换当五十的乾元重宝。”

上次一两多银子,换成的开元通宝都重达三五十斤,这次若还换开元通宝,得奔著五?百斤去了。

所以,他这次打算换成乾元重宝。

乾元重宝分两种,一为当十,一为当五十。

但随着乾元重宝的发行,很快就有聪明人发现,只需五枚开元通宝,就能熔铸成一枚当五十的乾元重宝,获利近十倍。

虽然后来朝廷进行了重铸,增加重量和体积,但也不过与八九枚开元通宝重量相当。

百姓也不是傻子,没人愿意承认这玩意当五十。

时至今日,虽乾元重宝名义上是当五十,可在实际噷易中,只能当八。

不消片刻,两名伙计各自拖着一箩筐铜钱,吭哧吭哧的从库房中出来。

这些金银共计折价九十四贯,哪怕兑换的乾元重宝,也重达一百多斤。

刘靖当场点出?贯钱:“老丈,这是?贯钱,你点一点。”

仔细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李老头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递过去:“银货两讫,这是钥匙,小郎君且收好。”

接过钥匙,刘靖使了个眼色,小猴子与范洪当即会意,一人背起一个箩筐。

小猴子身形瘦弱,力气却不小。

五?十斤的铜钱背在身后,脸不红气不喘,反倒是范洪显得格外吃力。

出了质库,刘靖低声道:“先去买一辆牛车,再去采买些米粮酒肉,随我去一趟十里山!”

趁热打铁,今日就把庄三儿那伙魏博牙兵给一起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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