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三儿叹了口气,感激道:“刘兄弟有心了,寨中断粮已久,刘兄弟可当真是及时雨啊。不瞒你说,某都准备打算将寨子里那些逃户宰了,充作口粮来吃。”
最近寨中缺粮,劫掠的铜钱也花光了,如今麾下弟兄全靠打猎果腹。
可山中野兽就那么些,并非每日都能打到猎物,饱一顿饥一顿。
至于吃人肉,他们并无负担。
如今这年头,当兵的有几个没吃过人肉?
刘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人肉这东西,还是莫吃为好。”
作为一个后世人,实在无法接受吃人肉这种事情。
庄三儿苦笑一声:“若有粮食,谁愿意吃人肉,某自己也膈应的慌,俺们又不是非人肉不可的疯子。”
刘靖点点头:“如此便好。”
若庄三儿这伙人真是那种把吃人当做理所当然的疯子,那刘靖也不敢用。
绝大多数士兵吃人肉,是迫不得已,不吃就会饿死。
而有些相当一部分人,吃多了人肉,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一顿不吃就浑身不舒坦。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直到北宋建立后,依旧有不少将领还在吃人肉。
这其中最猖狂的,便是赵匡胤的小舅子王继勋。
此人专吃女子,越是貌美越好,若在街上看到谁家小娘子生的貌美,便会让手下当众掳回家,将其烹杀吃掉。
直到高梁河车神登基后,才下令将王继勋斩首。
这也算是赵老二为数不多的?政了。
另外说一嘴,当时与王继勋一起吃人肉的饭搭子,是长寿寺的广惠和尚。
刘靖说著,招呼范洪和小猴子将牛车赶来。
突然出现的猛虎不但把紫锥吓坏了,就连大黑牛也被吓的够呛,若非车套没解开,早就跑的不知所踪了。
牲畜的直觉到底比人要灵敏,在猛虎靠近时,便已经发现了危险。
可惜,刘靖当时并未读懂紫锥表达的意思,否则方才也不会这般狼狈。
庄三儿带来的七八名兄弟,正围着猛虎,口中啧啧称奇。
大虫他们猎过,深知其凶猛。
往往需要三五人,身披铁甲,手持?弩、长枪等军械,凭著默契的配合才能将其猎杀。
眼下亲眼见到有人赤手空拳打死一头大虫,可想这些人心中何等震撼,连带着看向刘靖的眼神,除了感激之外,还多了几分恭敬。
武夫就是如此,很纯粹,奉行强者为尊。
尤其是魏博牙兵这群桀骜不驯,骄横无比的士兵,你若是没本事,就算贵为节度使也敢杀,可若有本事,让他们心生敬畏,那便会死心塌地跟随你。
在他们眼中,什么狗屁?义礼智信,都不如拳头大来的有用!
“今日镇上肉食不多,怕是不够寨中的弟兄们分,正好拿这头大虫下酒!”
刘靖双手抓住猛虎前后两只腿,手臂猛然发力,十分轻松的将猛虎尸体高高拎起,放在马车上。
嘶!
这一幕,引得众人又吸了口凉气。
令人意外的是,随着大虫尸体放在车上,大黑牛立即顿住脚步,不断发出哞哞的哀嚎。
纵然已经死了,可猛虎身上那股气味,依旧令大黑牛惊惧。
无奈之下,刘靖只得将尸体又搬下来,扛在肩上。
庄三儿看的眼皮直跳,劝道:“刘兄弟,不如让弟兄们帮忙抬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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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百斤而已,不碍事。”
刘靖一脸轻松的摆摆手。
二三百斤……而已?
庄三儿彻底服了,赞叹道:“刘兄弟真是天生神力!”
一行人赶着牛车,牵着宝马,扛着猛虎,有说有笑地朝着深山行去。
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庄三儿等人的山寨。
山寨没有建在半山腰,而是隐藏在一片山谷之中。
谷中一条溪流,取水用水方便。
所谓山寨,也不过是十来间黄泥糊成的草棚,外头用木桩围成一圈栅栏,充当院落。
刘靖一直以为庄三儿这伙人,最多也就十来个,没成想竟有三十余人,以及二十来匹战马,除此之外,还有五六十名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逃户。
这些逃户眼神空洞麻木,或扛着锄头挖地耕田,或割草喂马,或挖掘草根野菜。
刘靖双眼一亮:“庄兄竟还有战马?”
庄三儿答道:“原来二十八匹,前段时日实在饿得慌,杀了几匹果腹,剩下的弟兄们实在舍不得,宁愿捏著鼻子吃人肉也不愿再杀马。若非刘兄弟前来,今日俺们便打算杀几个老弱病残充饥。”
这年头马值钱,战马更值钱。
一匹品相好的战马,都够买十几个少男少女了。
况且,他们这些士兵与战马朝夕相处,感情深厚,自然舍不得杀了。
见他们赶着牛车回来,寨中的其他人哗啦一声围上来。
目光贪婪的扫视一圈牛车上的粮食酒肉,最后落在扛着猛虎的刘靖身上。
有人小声问道:“此人是谁?”
与刘靖等人一起回来的一人答道:“他便是帮着二哥去镇上治病的刘靖,你等莫看他身的俊美,却天生神力,神勇无比,一个人赤手空拳将大虫打死。”
那人满脸不信:“你莫唬俺,哪有人能赤手空拳打死大虫。”
“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且自己个儿看看那大虫的脑袋,是不是被拳头砸出的?”
“嘶!”
待看清猛虎血肉模糊的脑袋,又看了看扛着猛虎却脸不红,气不喘,依旧谈笑风生的刘靖,这些人面露惊骇之色。
进了寨子,庄三儿殷勤地招呼道:“来来来,刘兄弟且进屋坐,喝杯水歇一歇。”
“砰!”
刘靖将肩上猛虎扔在地上,笑道:“这虎皮给我留着,我拿回去送人。”
庄三儿笑道:“刘兄弟宽心,某有一个弟兄,一手剥皮的手艺出神入化,保准将这张虎皮分毫不差的全部剥下来。”
“好。”
刘靖笑着被庄三儿迎进一间草棚。
草棚内极为简陋,只一张木头拼凑的床,以及两个用来坐的木墩。
庄三儿面带歉意道:“寨中简陋,还望刘兄弟多担待。”
刘靖打趣道:“庄兄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从山东逃难来时,一路上天当床地当被,死人当枕头。”
“哦?”
庄三儿面露诧异道:“刘兄弟是山东人?”
“不错,逃难来此不过两三月。”刘靖说罢,略有深意道:“听庄兄的口音,应当也是北边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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