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隔间里的啜泣和低语戛然而止。

寂静中，只剩下水箱偶尔发出的细微滴水声。

陈言和刘炎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放轻脚步，朝着最里面的隔间走去。

吱呀——

陈言推开隔间的门。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角落，手里紧紧攥著一个黑色的物体，正是手机。

看到有人进来，那身影猛地一颤，抬起头，露出一张泪痕未干、惊慌失措的脸。

正是刘俊。

他看到陈言和刘炎，瞳孔骤然收缩，慌忙将手机往身后藏，?时用袖子胡乱地擦著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而狼狈。

“你……你们……”

刘俊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和恐惧，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

他猛地站起身，试图从陈言和刘炎之间的缝隙挤出去，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让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色厉内荏。

陈言纹丝不动，像一堵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目光平静，直视著刘俊。

“去哪儿？”

刘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气势瞬间弱了下去，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我……我回宿舍……”

“拿着这个？”

陈言的目光扫过刘俊藏在身后的手。

刘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羞耻和难堪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完了。

私藏手机，半夜偷偷打电话，还是在被重点“关照”的情况下，这要是被张排知道了……他不敢想后果。

“言哥……炎哥……”

刘俊的声音带着哀求，几乎要哭出来了。

“求求你们，别……别告诉排长，行吗？”

他急切地从口袋里掏摸著，很快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不由分说地就往陈言手里塞。

“这……这包烟给你们……就当……就当谢礼了……”

“只要你们不举报我，以后……以后有什么事，我刘俊肯定……”

陈言没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刘炎则是一脸嫌恶地皱起眉，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收起你那套！”

刘炎忍不住低斥。

“谁稀罕你这破烟！”

“刘俊，你小子真是没救了！白天顶撞排长，晚上就敢玩这个？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死没人拦着你！”

刘俊被骂得缩了缩脖子，手里的烟盒也显得更加尴尬。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想家了……”

他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我真的撑不住了，这里太苦了，我想回家……”

陈言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想家可以理解，觉得苦，所有人刚来都觉得苦。”

“但是，这不能成为你违反纪律，甚至想当逃兵的理由。”

逃兵？！

刘俊猛地抬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我没想当逃兵！我就是……就是跟我妈说说……”

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陈言盯着他的眼睛。

“刚才电话里，你说你想回家，撑不住了。”

“这不是想当逃兵，是什么？”

“刘俊，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来这里？”

“是被人逼来的，还是你自己选的？”

刘俊嘴唇翕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来。

当初填报志愿，陆军特种作战指挥学院，听起来多么威风！他热血上头，根本没想过背后的艰辛。

“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算是跪着，也得走完！”

陈言的声音斩钉截铁。

“在这里，我们是战友，是兄弟！”

“不抛弃，不放弃，这是军人的信条！”

“你现在放弃，不只是对不起你自己，更是对不起你身上这身军装，对不起我们所有人！”

“想想你的父母，他们送你来当兵，是希望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一个遇到点困难就哭哭啼啼要回家的懦夫！”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俊的心上。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里的泪水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害怕，而是羞愧和挣扎。

刘炎也在旁边帮腔：

“就是！你想走？你想过后果吗？当逃兵，档案上记一辈子！以后你干什么都受影响！你对得起谁？”

“这点苦都吃不了，你还算个男人吗？”

刘俊的身体微微颤抖著，紧紧咬著下唇，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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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陈言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刘炎鄙夷的神情，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崭新的迷彩服。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手。

在陈言和刘炎错愕的目光中，他将那部黑色的手机，狠狠地扔进了旁边的蹲便器里，然后用力按下了冲水阀。

哗啦——

水流声响起，卷走了那部手机，也仿佛卷走了他心头最后的犹豫和懦弱。

做完这一切，刘俊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靠在隔间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眼眶通红，却没有再流泪。

【叮！成?劝说战友刘俊放弃错误念头，挽回迷途羔羊，符合‘不抛弃不放弃’精神，奖励：体力+1！】

陈言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一股微不可查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原本因白天训练略有酸痛的肌肉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身体深处的力量感又增强了一分，骨骼和肌肉似乎都更坚实了几分。

这种实实在在变强的感觉，让他心中暗爽。

陈言拍了拍刘俊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

“手机的事，我和刘炎可以当没看见。”

“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刘俊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

“谢谢……言哥，炎哥……我知道错了。”

“行了，赶紧回去睡觉。”

陈言示意了一下。

三人不再多言，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厕所，回到了宿舍。

刚摸进门，还没等陈言爬上床，下铺就传来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

“唔……言哥，刘炎……你们俩……大半夜一起去厕所？”

是石大明，这家伙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著。

“啧啧……不会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刘炎顿时炸毛，压低声音骂道：

“滚蛋！你才有特殊爱好！你全家都有特殊爱好！”

陈言也是一脸黑线，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睡你的觉吧，话真多。”

石大明嘿嘿笑了两声，翻身继续睡了过去。

陈言和刘炎也迅速爬上各自的床铺，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困意再次袭来，很快，宿舍里又恢复了均匀的呼吸声。

……

呜——呜——呜——

尖锐而急促的军号声划破了凌晨的宁静，如同最严厉的命令，瞬间驱散了所有睡意。

几乎在号声响起的?一秒，陈言已经睁开了眼睛，猛地坐起身。

旁边的床铺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石大明、刘炎、郑飞、徐三、吴东……所有人都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动作迅速地开始穿衣服。

经过昨天的“洗礼”，没有人敢怠慢。

叠被子、穿迷彩服、系腰带、穿军靴……

一系列动作在黑暗中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陈言的速度最快，几乎是眨眼间就穿戴整齐，随即开始整理自己的内务，将被子快速叠成标准的“豆腐块”。

咚咚咚！

宿舍门被敲响，高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惯有的严肃。

“起床没有？！”

“报告排长！一班全体起床完毕！”

陈言立刻大声回应。

门被推开，高扬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

看到所有人都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内务，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嗯，不错，动作都挺快。”

他夸奖了一句。

陈言敏锐地感觉到，似乎又有某种细微的能量融入身体，虽然没有系统提示音，但被排长当众表扬，肯定触发了奖励机制，只是可能幅度较小。

高扬看了一眼手表。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整理内务，洗漱，五点十分，楼下集合！”

“动作快！”

说完，他转身走向下一个宿舍。

“是！”

众人齐声应道。

有了陈言昨天私下的指点，加上今天的紧迫感，大家叠被子的速度和质量明显提高了不少。虽然还比不上陈言那般棱角分明，但至少都有了“豆腐块”的雏形。

整理床铺、打扫卫生、然后冲向洗漱间……

整个过程如同打仗一般。

十分钟后，陈言带着一班全体成员，准时出现在了宿舍楼下。

队伍整齐，精神虽然还有些困倦，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军人的样子。

其他班的队伍也陆续集合完毕。

陈言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恰好与站在不远处的刘俊对上了视线。

刘俊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坚定。

两人隔着几米远，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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