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缓过一口气的陈言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班长,我……”
“你带队!”张才不容置疑地命?道,“跑不动就给我爬!都给我动起来!”
“是!”
陈言咬咬牙,忍着浑身的酸痛,第一个跑了出去。
一班的其他人,包括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石大明、刘炎等人,也都垂头丧气地跟上,队伍稀稀拉拉地跑出了器械区,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夕阳彻底落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队伍跑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
“呼……呼……这日子……真他娘不是人过的……”石大明一边跑,一边压低声音抱怨,汗水浸透了他的作训服。
“小声点……你想再加练啊……”旁边的刘炎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不过……班长也太狠了……尤其是对咱们……跟对副班完全两个态度。”
“谁说不是呢,”郑飞也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副班那是变态……咱们是凡人……能比吗?九十五个……想想都吓人。”
“我觉得……排长就是拿副班当标准……然后看咱们就越看越不顺眼了……”徐三喘著粗气,猜测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陈言跑在最前面,听着身后队员们的低声吐槽,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这军校生活,还真是一天都不能放松。
不过,感受着体内那股新增的力量和耐力,他又觉得,这一切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忍着酸痛,吼了一嗓子。
“都跟上!掉队的晚上没饭吃!”
五公里结束,解散的命?刚落,一班的新兵们像被抽了筋骨,一个个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回宿舍。
陈言几乎是第一个冲进门,然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侵袭,直挺挺地倒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身下的地面。
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混杂着汗水的酸味。
突然,一道杀猪般的嚎叫打破了沉寂。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
是刘炎!
这小子也不知是累傻了还是怎么,瘫在自己的床铺上,?著破锣嗓子就吼了起来,把宿舍当成了KTV包房,声音难听得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黑板。
“我操!刘炎你他妈找死啊!”
石大明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郑飞和徐三更是眼皮都懒得抬,只想立刻昏死过去,远离这魔音灌耳。
吴东倒是挣扎着坐起来,想去捂刘炎的嘴,但刚动一下就龇牙咧嘴地瘫了回去。
就在这时,宿舍门“砰”的一声被猛地踹开。
张才铁青著脸站在门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先是扫过瘫在地上的陈言,最后死死钉在床上鬼哭狼嚎的刘炎身上。
“闭嘴!”
张才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压制了整个宿舍的混乱。
刘炎的歌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脖子一缩,瞬间安静如鸡,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张才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砰”地带上了门。
宿舍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更加压抑的喘息声。
熄灯号准时响起,宿舍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床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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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如同最凶猛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大部分人,此起彼伏的鼾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唯独刘炎,在床上翻来覆去,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黑暗中,一只手悄悄从上铺伸下来,捅了捅下铺的陈言。
“副班……醒醒……”
是刘炎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鬼祟。
陈言其实也没睡沉。
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嚣著酸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胸口的钝痛,让他难以入眠。
“干嘛?”
他同样压低声音回应,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憋得慌……”
刘炎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气音。
“出去……抽根烟?”
陈言犹豫了一下。
白天刚因为训练被罚得死去活来,晚上就顶风作案去抽烟?被抓到绝对没好果子吃。
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极度渴望一点点尼古丁的麻痹和短暂的放松。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两人如同训练有素的夜行特工,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像两只灵巧的狸猫,互相打着手势,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就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宿舍门。
深夜的营区格外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巡逻哨兵的脚步声和几声虫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和刺激,然后熟门熟路地,弓著腰,贴著墙根,一路摸到了公塿厕所。
刚靠近厕所门口,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道就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
两人心里顿时了然。
刘炎推开虚掩的厕所门,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厕所隔间的角落阴影里,蹲著三四个模糊的黑影。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夜色里的鬼火。
烟雾缭绕,混合著厕所特有的氨水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
看到陈言和刘炎这两个不速之客进来,那几个黑影明显也愣了一下,动作微微一顿。
但很快,他们就放松下来,只是抬眼瞥了瞥,便继续低头默默地吞云吐雾。
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厕所,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军校生涯,永远是男人们私下里进行某些不被允许活动的秘密据点。
刘炎轻车熟路地从作训服内衬口袋里摸出一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皱巴巴烟盒,抖出一根递给陈言,自己也叼上一根。
他掏出不知从哪顺来的火柴,“呲啦”一声划燃,先点着了自己的,然后凑过去给陈言点上。
陈言将烟凑到火苗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气瞬间涌入肺部,顺着气管一路灼烧下去,带来一种短暂的晕眩感和奇异的放松。
白天训练的疲惫、肌肉的酸痛、精神的紧绷,似乎都在这一口烟雾中得到了些许缓解。
他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片刻属于黑暗和违规的宁静。
就在烟雾缭绕,他整个人几乎要飘起来的时候,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冰冷而熟悉的机械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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