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的光突然被吸入黑暗,整个大厅陷入粘稠的漆黑。林深的手指刚触到口袋里的手电筒,就听见把侧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像有人被割断了声带,只发出半声呜咽。
“别动!”他的手电筒光束划过半空,在落地窗前定格成惨白的圆。穿职业装的女人仰面躺在地毯上,胸口插著柄雕花匕首,刀刃没至刀柄,血珠正沿着裙角渗向四周,在黑暗中勾勒出扭曲的符号。她的眼睛睁得滚圆,瞳孔里倒映着手电筒的光斑,嘴角还挂著未说完的半句话。
“是她!”苏晴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刻骨的恐惧,“刚才主人说话时,她一直在摸无名指,那个刺青——”
“都蹲下!”张强的暴喝混著金属摩擦声,林深看见他抽出军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凶手就在我们中间!灯灭时谁离死者最近?”
周明的呼吸声在壁炉附近响起:“我在东侧立柱旁,距离至少五米。”他打开打火机,火苗跳动间,林深看见他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林医生呢?”
“在这里。”林婉的声音从尸体另一侧传来,白大褂下摆拖在血渍里,“死者颈动脉已断,但凶器刺中的心口——”她突然顿住,指尖捏住匕首护手,“这是十九世纪贵族决斗用的短刀,刀柄刻着月桂纹,和庄园陈列室里的藏品一致。”
苏晴突然发出含混的呻吟,手电筒光转向她时,只见她蜷缩在长椅后,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指缝间渗著血珠,而她面前的地毯上,死者的血迹正在诡异地蠕动,逐渐聚成个倒置的“X”。
“管家!”林深突然意识到不对,断电前站在门口的管家此刻踪影全无,通往走廊的两扇木门虚掩著,门缝里漏出几缕冷光,“主人呢?他刚才还在楼梯上——”
他冲向旋转楼梯,手电筒光束扫过雕花栏杆,却发现本该悬挂著水晶灯的天花板中央,垂著条磨损的麻绳,绳结还在轻轻摇晃,仿佛有人刚从那里荡过。二楼走廊传来木板吱呀声,等他追过去时,只看见幅油画被推到在地,画中绅士的脸被利刃划烂,伤口与死者胸前的刀伤角度完全吻合。
“林深!”周明的呼喊带着颤音,“尸体……尸体的手在动!”
回到大厅时,众人围成圈盯着尸体。死者的把手食指正缓慢敲击地面,节奏像在打摩尔斯电码。林婉按住她手腕,突然惊呼:“脉搏还在跳!但体温冷得像冰块——”
话音未落,死者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猛地指向苏晴,喉间挤出破风箱般的声响:“镜……镜子里的……”她的指尖在地毯上划出道血痕,还未完成就重重砸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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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突然用军刀抵住林婉腰间:“你刚才离尸体最近!听诊器上有血迹——”
“冷静点!”林深隔开两人,注意到林婉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邀请函,边缘烧出焦痕,“断电时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吗?苏晴,你当时在做什么?”
苏晴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沾著可疑的血迹:“我……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笑,像生锈的齿轮声。”她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指甲掐进他脉搏,“你闻不到吗?雾里有铁锈味,和当年医院的味道一样——”
她的话被玻璃爆裂声打断。北侧落地窗突然炸开,浓雾卷著碎玻璃涌进大厅,在气流中,林深看见窗外树梢上挂著盏提灯,灯光下映出个戴乌鸦面具的身影,斗篷下伸出的手正握著柄相同的雕花匕首,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雾气中画出个“X”。
“追!”张强踹开落地窗,军刀在手中挥舞,却在踏出门的瞬间猛然停步。月光照亮庭院,青石板路上清晰的脚印延伸至十米外,却在雾墙前骤然消失,仿佛凶手凭空蒸发。
林深蹲下身,指尖划过脚印边缘,发现泥土里嵌著片碎瓷——和走廊壁画里绅士袖口的装饰一模一样。当他抬头时,发现二楼某扇窗户闪过白影,那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把什么东西塞进怀里,而他的侧脸,与林深父亲旧照片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所有人回房间,锁好门!”林深扯下领带,裹住匕首收入证物袋,却在触碰刀柄时,掌心传来刺痛——月桂纹深处刻着行小字:“第七夜,钥匙在镜中”。
苏晴经过他身边时,突然低声呢喃:“刚才断电时,我看见凶手的影子了。”她的呼吸拂过他耳垂,带着不属于少女的森冷,“很高,很瘦,斗篷下露出的手……有?根手指。”
当众人散去,林深独自留在大厅。壁炉里的余烬突然炸开,火星飞溅中,他看见地毯上的血字“X”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串数字:190015。这串数字与他父亲旧表的编号完全一致,而最后两位“15”,正是今天的日期。
走廊尽头,管家的身影再次浮现,却没有转身。林深注意到他燕尾服的后摆沾著片白色粉末,那是只有实验室才有的防腐剂。当他准备靠近时,管家突然消失,墙面却缓缓裂开条细缝,透出冷光——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以及某个人的低笑:“第一个祭品已经完成,接下来,该唤醒镜子里的记忆了……”
他掏出手机,想联系外界,却发现信号栏显示“无服务”,而相册里突然多出张照片:刚才死去的女人站在镜前,镜子里倒映的却是苏晴的脸,她手中握著匕首,正在给自己的手腕刻下“X”形伤口。
当他抬头时,大厅的落地镜里,自己的倒影突然举起右手,掌心朝上——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个新鲜的刺青,正是死者无名指上的半片钥匙,而倒影的嘴角勾起,无声地说:“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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