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秉谦的表演，高坐龙椅之上的天启皇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这微笑既不是赞赏，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如此看来，顾秉谦在天启皇帝面前的这番表现，也算是对他相当忠心了。

毕竟，皇帝和还没有明确被废的皇后之间的事情，仍然可以说是皇族的家事。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为大明做出选择，而不是对皇帝进行顺从和谄媚，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爱卿，无妨，等她说完吧。”天启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对张嫣的戏谑。

张嫣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天启皇帝这种戏弄一般的态度，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然而，她并没有放弃，依然紧咬著一口银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行鼓起勇气，颤抖著对着天启皇帝伸出手，声音也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颤抖：“陛下……还请不要杀我的父亲……”

“哦？”天启皇帝似乎对张嫣的请求感到有些意外，他的语气之中的戏谑之意更甚，甚至还对着张嫣挑了挑眉，“朱张氏，你可知你的父亲张国纪是犯了什么罪？”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事到如今，还觉得他……整个张家，还有活路吗？”

张嫣放弃了对天启皇帝伸手，而是腾的一下跪在地上。

还没等张嫣来得及说话，天启皇帝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声音冷冰冰地问道：“不如，你来亲口告诉朕，这张国纪到底犯了怎样的大罪呢？”

张嫣被天启皇帝的突然发问吓了一跳，她浑身一颤，连忙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结结巴巴、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回……回陛下，奴的父亲，张国纪所犯的罪，是……是谋反。”

“哦？谋反？”天启皇帝冷笑一声，追问道，“那你来告诉朕，他犯下如此大罪，还有活路可言吗？你，还能像以前那样对朕自称‘奴’吗？”

张嫣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然而，她仍然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够挽回局面。

见张嫣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天启皇帝的口气变得愈发强硬，甚至带着一丝戏谑和嘲弄，“怎么？你觉得朕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过他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这个皇后的身份能保住他的性命？”

张嫣被天启皇帝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停地颤抖著，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

而在一旁的顾秉谦，此刻心中已然明了天启皇帝的态度。他深知，皇帝已然下定决心要严惩张嫣和张国纪，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因此，顾秉谦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悠然自得，仿佛这场激烈的争论与他毫无关联一般。

坐定之后，顾秉谦更是不紧不慢地捋起了自己那花白的胡须，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奴……奴……”

就在这时，张嫣突然对着天启皇帝叩首，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闷，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然而，当她连说了几声“奴”之后，突然间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在天启皇帝眼中，恐怕早已不再是那个曾经与他同床塿枕的张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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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嫣连忙改口，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挣扎与无奈：“民女……望……恳请陛下能够开恩，赦免民女父亲的死罪。”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噷泰殿内却突然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这沉默是如此的尴尬，以至于让人几乎能够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然而，这正也是天启皇帝想要的效果。

他并不想理会眼前这个，或许被张国纪蒙蔽，或许现在还只是用表演来博取同情的女人。毕竟，张嫣和张国纪在他的心里早在自己抿了那第一口甘露饮的时候就已经必死无疑。

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张嫣终于再次意识到，这次与之前的每一次似乎都相当不同，她继续沉闷地说道：“民女，恳请陛下能够赦免张家的其他人，此事……皆是民女与家父张国纪，信王噸谋而成，与张家的其他下人无关。”

“大胆！”顾秉谦闻言立即从椅子上暴起，指著张嫣，怒吼道：“尔这妖女，岂敢在此地放肆！信王殿下岂能让你随意攀咬？”

“好厉害！”天启皇帝听到张嫣在沉默之后所说的话，反而是在心中感叹一句。

居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选择了牺牲张国纪和自己，然后攀咬上信王朱由检。

这种方法就像是古书中所言的“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依靠牺牲必死无疑的人，来用这种牺牲来增强自己接下来的攀咬的可信度，从而为整个计划之中包括自己的“牺牲品”换取一线生机。

天启皇帝想到此处，便不准备信任张嫣的一切攀咬，毕竟必死无疑的人，为了求生，开口说出多么匪夷所思的话来，都是有可能而且没必要相信的。

他正准备从龙椅旁边的桌案上拿起那一对文玩核桃，可是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想到，在天启大爆炸发生之后，朱由检并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望自己这个天启皇帝，而是去“拜访”了他的这个嫂子。

再加上，当时的朱由检，大概率并不在信王府之中，而是在徐光启为西洋教士邓玉函准备的京郊私宅之中。

大爆炸发生，然后张嫣立即为自己送来了甘露饮，但是张嫣当时也只是稍微劝了一下自己，并不是像在坤宁宫之中那般引诱自己非得饮用不可。

而在这之后，在京郊的朱由检立即就去了坤宁宫拜访张嫣。

也就是说，张嫣当时为自己送来甘露饮，并不是要让自己饮用甘露饮，而是过来确认一下，大爆炸有没有将自己这个天启皇帝炸死，或者大爆炸造成的震荡有没有晃下来什么建筑部件，将自己砸死。

“她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死！”

这个想法突然在天启皇帝的心中炸开，令他顿时汗毛倒竖。

“万一，张嫣说的是事实呢？”

有了这样的怀疑，他也只好对顾秉谦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顾爱卿，让她说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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