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鲁坐下后他转头对莫罗说道："按制，虽皇上已有口谕，仍需军机处密封谕旨，经兵部勘合，方可调兵。"

正说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六品鹭鸶补服的官员手持黄绫卷轴迈进门槛，身后跟着两名兵部书办。

"下官兵部主事德寿，奉嵇尚书之命前来宣旨。"

阿穆鲁连忙示意莫罗一同跪接。那主事展开黄绫圣旨，清朗的声音在签押房内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负隅顽抗，著调火器营劈山炮三十门，精兵一千，由副参领莫罗统率，于后日卯时前开拔赴川。钦此。"

"臣等领旨。"阿穆鲁与莫罗齐声应道，双手接过沉甸甸的圣旨。莫罗注意到黄绫上盖著鲜红的"制诰之宝"，朱砂印泥无不透露著圣旨的威严。

德寿拱手道："两位大人，兵部衙门还有要务，下官先行告退。"

阿穆鲁起身相送："好，大人公务繁忙，本官就不虚留了。"待兵部官员离去，他转身拍了拍莫罗肩膀："这下名正言顺了。圣旨你收好，路上勘合关防都要用。"

莫罗小心卷起圣旨，突然发现阿穆鲁案头摊开着火器营花名册，几个熟悉的名字被朱笔圈了出来——桓保、阿林保、庆泰、常安，都是为他特意挑选的得力干将。

莫罗将圣旨小心收进贴身的牛皮筒，阿穆鲁忽然问道："莫老弟对营中事务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大人，"莫罗拱手道，"下官已命炮甲营桓保收拢人员，并派人去兵部申领防潮物料与火药。鸟枪营那边也做了打算..."话到此处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越权行事，连忙单膝跪地："时间紧迫，下官未及先行禀报，请大人治罪。"

阿穆鲁花白的眉毛动了动，伸手扶起莫罗："他指了指案上的《大清会典》，"按规矩，调拨军械兵马确实该由本官用印。罢了，出征在即，这些琐碎之事就免了。

莫罗会意，正要说话，却见阿穆鲁突然压低声音："可还有需要本官相助之处？"

"确有一事相求。"莫罗凑近些，"营门值守的朝鲁与萨哈二人，下官想带他们作为亲兵..."

话音未落，门外亲兵高声禀报："大人！门外有几位自称是莫大人亲兵的侍卫求见！"

阿穆鲁诧异地看向莫罗，后者连忙解释："是皇上恩典。被一个在承德伴驾时，皇上厚爱特拨了十名蓝翎侍卫作为亲兵。"

守门兵?通报时，莫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圣旨卷轴。这十个蓝翎侍卫来得未免太巧，前些日子我叫他们来，他们一个人都没见着——今日才定下出征日期，他们就找上门来。莫罗眼底闪过一丝阴翳，看来皇上派来"保护"自己的人，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吗。

"带他们进来。"阿穆鲁的声音将莫罗思绪拉回。

门帘掀起，十名身着御赐黄马褂的侍卫鱼贯而入。为首的巴特鲁生得虎背熊腰，浓眉下一双鹰目精光四射，行礼时腰间佩刀纹丝不动，显是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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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火器营翼长阿穆鲁大人。"莫罗面上不显，声音却刻意提高半分。

巴特鲁带着众人抱拳，下官等见过大人。

阿穆鲁摆摆手笑道："几位既是皇上下旨给莫大人的亲兵，见到本官不必多礼。"

莫罗注意到巴特鲁行礼时，目光飞快扫过阿穆鲁案头的火器营名册。他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对方视线："今明两日诸位暂住炮甲营，后日随军开拔。现在可去炮甲营寻护军校桓保安排住处，就说是本官安排的。"

"嗻！"巴特鲁应得干脆，转身时却与莫罗四目相对。那一瞬莫罗分明看见，这侍卫统领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

待脚步声远去，阿穆鲁转身对莫罗说道："朝鲁二人明日会直接去桓保处报到。"阿穆鲁意味深长地捋须，"莫老弟，你这趟差事...水有点深啊。"

莫罗苦笑着拱手："卑职今日回府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来营中安排检查开拔事务。"

"去吧。"阿穆鲁从案头取过火漆匣，似随口道，"本官记得桓保最擅安排...住处。"

暮色已笼罩校场。莫罗走出衙门时，看见巴特鲁正带着人在炮甲营外列队，十件黄马褂在火光中格外刺目。更远处，桓保指挥着兵丁将最后几箱火药搬上马车，朝鲁和萨哈的身影隐约其间。

火器营辕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莫罗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刚翻身上马，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巴特鲁带着九名蓝翎侍卫齐刷刷地拦在马前。

"莫大人，"巴特鲁抱拳行礼，"皇上有口谕，命卑职赴金川期间寸步不离护卫大人。"

莫罗勒住缰绳，枣红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他居高临下地打量著这个蓝领侍卫，注意到对方虽然行礼，膝盖却只象征性地弯了弯。马鞭在掌心轻轻敲打，莫罗忽然笑了：

"巴侍卫，皇上原话怎么说的？"

"这..."巴特鲁浓眉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迟疑，"皇上说'赴金川期间需贴身护卫'..."

"好一个'赴金川期间'！"莫罗突然提高声调，惊得附近归营的兵丁纷纷侧目。他猛地一抖缰绳，枣红马前蹄扬起，逼得巴特鲁后退半步："可眼下本官还在京城，你这般拦路，是要抗旨不遵？"

"卑职不敢。"巴特鲁终于单膝跪地， 只是...

"啪！"马鞭在空中抽出一声脆响。莫罗俯身看着巴特鲁，："本官在御前当差时也是三等侍卫，而你现如今不过也只是个蓝翎侍卫罢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记住，到了金川我自会容你们跟着。但在京城你们最好老实一点。

说罢一夹马腹，枣红马长嘶一声跃出辕门。夜风扑面而来巴特鲁压抑的著自己心中的不爽，但莫罗说的也没错，毕竟不管如何自己等人要是外放做官一时之间肯定也达不到莫罗这个高度。见莫罗走远也只好悻悻的带着其余几人往炮甲营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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