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满早早起来洗漱，周自横感受到旁边人的动作也一个仰躺靠在床头，半睁着眼看秦满。

“这么自恋？”察觉到秦满盯着镜子看了半天，周自横一手枕着头，不怕死地开口。

“我感觉我这个脸颊有点红。”秦满又凑近镜子，仔细检查著，“像被人掐过一样。”

收拾自己的秦满也没察觉周自横没回答自己，拎上包穿上鞋就往门外走：“你再睡会儿吧，我先走了。”

上午的会议进入尾声，秦满随着人流出来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周自横，一头金发在穿着衬衫的人流中尤为显眼，从感官上看，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

因此，当秦满越过白衬衫们走向金发男人时，吸引了各位人民教师的目光，规矩和不羁的碰撞，太过……令人意外。

周自横抬眼接收著远处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问：“会影响你吗？”

秦满背对着大家，看不到身后的目光，她疑惑地抬头，顺着周自横的目光看去才明白。

只见她先是冲刚刚打过照面的参会者笑了笑，接着回头牵起周自横的手，动作自然：“有点儿。说不定回去后就会传我是不是苗族了。”

周自横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来接我了？我还要去跟编辑老师吃个饭呢。”秦满挽着人走向地铁站。

“你吃你的啊，我附近逛逛。”

于是，秦满去吃饭，周自横就在商场里闲逛。这段时间篮球馆开辟了新的运营模块，会和一些品牌甚至是球员联名，出售销量篮球和篮球鞋。供货商谈的差不多了，就是商品摆放的设计图他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就在商场里一圈一圈的绕，看看装修找点灵感。

没多久馆里工作人员找他，说是上次欠的一场直播是在今天，催他赶紧上线。

周自横想了想，干脆就找个篮球馆坐着，要是碰上有人打球，就瞎解说几句。

巧的是，商场里真的有，而且还真有几个年轻人在打2v2。

于是，直播间里的画面就是几个年轻人和偶尔传来的周自横的解说声，半个脸都没露。

观看的人刚开始多为女生，本想看看帅脸，没得逞，于是流失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多在讨论主播的声音，也有一些热爱篮球的女生对主播的解说给予肯定。

没多久，观看的人数变多，涌入了很多男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夸赞式的评论被刷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辱骂。

“懂球吗就装专业？”

“又是一个网红，根本打不了对抗，甚至连婖锦都没别的篮球博主炫。”

“空有流量，除了吸引一些没脑子只看脸的女的，还能干什么？小白脸！”

“不是说大学很厉害吗？还说什么因为伤病才断送了前途，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我还说我要不是因为伤病也进国家队了呢。”

“这种人根本不热爱篮球，活该有伤病！”

周自横正专心看着球呢，根本不在意弹幕发什么，等到几个年轻人结束了，他也就结束了，下播前噷代了一句“就这样吧，我要去接我老婆了。”

以至于数条“啊啊啊啊啊啊”都没发出去直播就结束了。

回去的高铁上，周自横在工作，秦满闲得只能刷手机。万能的大数据推送了中午的直播录播给她，那些弹幕看得她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还有人在录播的评论里继续辱骂，秦满点进点赞数最高的那条用户的主页，没发几条视频，倒是看清了长相，其貌不扬，打球的视频也显得很潦草，外行人都看得出来的外行。

于是更加不想就此放过，手指飞速地留下痕迹：所以你很厉害？上传一场正规比赛看看实力。

一个小时后，顶着“A市流川枫”网名的用户回复了：狗叫什么啊？你家哥哥认识你吗你就出头。还有，我为什么要上传比赛？有本事你先传你家哥哥的啊。哦！不会没有吧？小垃圾！

秦满一点不惯着，利索地去网盘里找出周自横大学时参加联赛的全程录像分批上传，每个视频都挂上了A市流川枫的评论，还贴心地告知进球衣号码。

四十分钟后，流川枫删评了。

接着，热心市民秦女士的视频就火了。篮球馆的账号也私信她，询问她还有没有视频资料，他们可以买来作为宣传，最后还试探著问了问她是谁。

秦满看着工作人员的措辞，忍着笑回复：小赵你还挺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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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回复一连串的问号，以及：你是？？？

秦满就是不说，继续逗人：回头让你老板给你加工资。

对面沉默了一分钟，脑子转过弯来了：老板娘？？？

快到站了，秦满退出软体整理东西。

下车后还没出站，小赵的电话就达到了周自横的手机上，周自横本想挂掉，他要拎行李，没空接个劳什子电话。

等两人上了车，秦满坐上副驾提醒他回个电话：“小赵找你有事。”

周自横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但还是回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

“老板，我刚刚碰到老板娘了！”

周自横排著队驶出高铁站停车场，漫不经心道：“哦……那你没看到我？”

“你也在？”小赵一头雾水，转念一想是他没说清楚，“不是，是在抖音上。”

“然后呢？”

“诶呀，就是，老板娘肯定特别爱你！”小赵语无伦次，越说越急。

“这都被你知道了？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啊？要不要给你涨工资？”终于开过了拥堵的路段，周自横一脚油门上了高架。

“不是的老板，就是老板娘竟然有你参加大学联赛的完整版视频，看起来还是现场录的呢。你中午的直播，很多人骂你，加上有粉丝发了录播，老板娘看到了，在评论区跟一个男刺儿头吵起来了，然后就上传了比赛的视频。”小赵一股气全说了出来，但又觉得几句话说不明白，于是建议，“诶呀老板，我把原视频发给你，你自己看吧。”

电话挂断了，车载音乐又响了起来，是慢速版的《此生不换》，周自横把音量调小后开口：“老板娘，来说说吧？”

“你回头自己看。”秦满才不说呢。

话音刚落，周自横打开转向灯，就近驶出高架。

秦满以为他走错了，结果人家是故意的，下了高架就近停车、打双闪、下车，一气呵成，最后站在了副驾门外，意思明确：你来开，我现在就要自己看。

于是，秦满开着车往前，在下个高架入口又上去了，而周自横，懒散地靠在副驾上，拿着秦满的手机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场比赛是他离国家队最近的一次，也正是因为那场比赛的表现，让许多知名教练看到了他。他至今仍然记得那时的盛况：战术执行到位，三分球百发百中，假动作灵?流畅，身体对抗凶悍强硬。对手更换了无数次战术，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主力，没用！那场巅峰对决中的周自横，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现场的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也就是那样光芒万丈的少年，在一周后的比赛当中被对家所有人忌惮，对家不惜疯狂造犯规，于是一次勾脚，意外地让他的身体随着惯性冲向篮球架的柱子，尽管身体躲过了，膝盖和脚踝却没有躲过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断送了他的职业梦。

周自横意外于秦满竟然有比赛资料，也意外于向来冷静的秦满会和别人在网上吵架。

突然，他就想到了如果。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也许就不会回家，也许就永远不会知晓秦满的喜欢，而她，也许会和别人结婚。

周自横想，人可真善变啊。十八岁时说永远离不开篮球，说生命的意义是打职业比赛，可现在，他竟然觉得，如果不能成为职业球员的补偿是秦满，好像也并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篮球打不了就不打了，如果没有伤病，我们就得在两个城市了。”周自横的语气里没有遗憾，全是释怀。

“不会。”驾驶位上传来不高不低的一句。

“秦小满，我们市可没有职业球队哦。”周自横耐心科普。

“你是想去广东，对吗？”秦满早就在那次比赛后收集了很多岗位信息，甚至刷了好多套广东省事业编的真题。

话已至此，不必多说，两人心照不宣。

良久后，久到已经快到家了，周自横轻轻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我，为了一份未知的感情，而选择生活的城市？

为什么？好像是秦满某天刷手机，看到了一句话：对的人会站在你的前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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