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团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马晓伟和他的两个帮手站在疗养院门外蹲著。
前一天晚上，马晓伟和他俩帮手在路边摊喝酒撸串的时候，在酒精的撺掇下，他忽然发现他钱要少了。凭什么他不能跟家中的那位太子拿一样的钱？
这一会儿，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大门口。三人忍受着蚊虫，不断抱怨。
终于，门口一辆黑车停了下来。三人来了精神。
屋子外，黑压压的，闷雷滚滚。
屋子内，艾临江向艾中华汇报公司近况。父子俩其乐融融，直到艾临江环视一周，忽然发现墙上的画不见了。
这画，自然是为了给马晓伟筹婖年金卖了。艾中华找了借口掩饰著尴尬，好不容易就要打发走儿子。艾临江虽然觉得父亲有些怪异，但没多问，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然一声响雷，让艾中华吓了一跳。马晓伟和两个帮手出现在门口。
艾中华脸色煞白。
艾临江礼貌地发问：“您哪位？”
马晓伟围绕着艾临江转了一圈，比划了下两人的脸，冲两个帮手笑：“哎，你说我们俩像不像？”
老实的帮手甲说不像。
帮手乙拍打帮手甲：“像，绝了哥，就跟双胞胎似的。”
艾临江不悦地说：“不好意思，这里是私人会所，你们是不是走错了？”
艾中华冲助理使眼色，助理连忙要把三人带出去。
马晓伟自然不甘心，他冲艾中华喊：“哎，老艾总，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忽然，这一刻，艾临江心有不安：“你们……认识？”
艾中华支支吾吾：“认识、认识。”他走到马晓伟面前，压低声音呵斥道，“三天时间还没到，你来干嘛？！”
马晓伟不屑地笑了：“300万太少。”
艾中华急了：“你要多少？”
马晓伟眼光飘向艾临江：“他能拿到多少，我就要多少！”
一道惊雷击中了艾中华。艾临江还在不远的身后问他：“爸，他到底谁啊？”但他僵硬著后背，不知如何回复。
马晓伟故意大声地说：“爸，听到没，你儿子叫你呢！”
艾中华只能压低声音，哀求道：“你先走。”
艾临江当然不肯走：“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怒吼：“我让你走！”
马晓伟咧开嘴笑得开心：“爸，你告诉他，多个兄弟，这是好事啊！”
艾临江呆住了。
窗外，滂沱大雨。
艾中华难以自持地跌坐下来，低头掩面。
马晓伟却神态自若，还有一丝兴奋：“行了，你不说，我说。”他仿佛看好戏似的对艾临江说道，“你爸，也是我爸，当年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我妈老家文化馆，跟我妈谈恋爱，有了我，后来你妈来文化馆写生，咱爸一看你外公有权有势，大户人家，就动心了，他为了攀高枝去大城市，就狠心抛弃了我妈。怎么样，这故事是不是挺狗血的？哈哈哈！”
艾临江错愕地问：“爸，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临江，你听我解释……”
马晓伟冷冷地说：“爸，今天兄弟既然在这里，咱们就把话摊开了说，都是儿子，凭什么他能吃香的喝辣的，你就每年施舍我妈几万块钱？”
艾临江有些崩溃：“你一直和他们有联系？你这样对得起我妈？！”
“哎，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妈是他初恋情人，刻骨铭心！”
艾中华掩面：“临江，我没有对不起你妈——”
“这么多年，你和他们有来往，你放不下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妈算什么？艾中华，你回答我，这么多年，都是演的吗？”
艾临江要走，艾中华上前要拦，马晓伟和两个帮手拦住他：“别走啊，你别忘了你还有这个儿子，他不理你，我理你！爸，我要是给你养老，你是不是该多分我一些钱？”
艾中华气急：“你，你……”他捂著胸口，瘫了下去。
马晓伟慌了：“哎哎哎，怎么就……”
马晓伟和两个帮手六目相视：“这老头子万一不行了，我能分一半钱吗？”
“能，哥，我都替你问过了，没遗言，就你们哥两分！”
助理推开马晓伟等人，快速去一旁按动急救按钮。
助理嘶吼：“快去叫人啊！”不等马晓伟等人反应，很快就有两名工作人员进入：“你好，这边是前台服务中心，是哪位按的急救按钮？”
看到艾中华倒地，一名医护人员很快上前检查。养老院的医护人员匆匆地把他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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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舟在出租屋内撸猫，保单正埋首吃著猫粮。
胡曼黎的微信来了：【（微信语音）薛晓舟，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马小伟把老艾总气进了ICU，现在在抢救，你满意了？！】
薛晓舟蹙眉不解。
医院门口，胡曼黎刚下了计?车，就和薛晓舟遇上了。
胡曼黎装作没看见他，撑著伞冒雨往病房大楼奔跑。
薛晓舟拉住她：“胡曼黎，到底怎么回事？”
胡曼黎生气地说：“薛晓舟，如果老艾总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有一份！”
“胡曼黎，你把事情说清楚！”
电梯门开了，胡曼黎立刻冲了出去，薛晓舟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脚步迟疑。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父亲当初入住ICU时候，病房走廊上也如此刻，是满满当当的人。
胡曼黎回头吼他：“愣著干嘛，快！”
薛晓舟甩甩头，跟了上去。
助理迎上来：“胡老师，你怎么来了？”
“老艾总怎么样了？”
助理有些消沉：“心梗，抢救后还在昏迷，转进ICU观察了，这几天很关键。”
胡曼黎脸色一下子变了。
薛晓舟站在ICU病房外——这一刻透过玻璃，他看到的是插著管子的薛闰年。
马晓伟阻止他们进去看艾中华。尽管助理报了警，但连警察都无法介入这种家庭纷争。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艾临江，却找不到他。
马晓伟在旁边得意洋洋：“关键时刻就知道哪个儿子靠得住了！闲杂人等都给我滚远点！碍眼。”
很显然，马晓伟就是打算等著艾中华死了，直接分遗产。没有遗嘱，他就能继承一半。
胡曼黎和助理焦急不已。
外面还在下雨。胡曼黎正在分工，打算分头去找小艾总。薛晓舟却觉得艾临江根本不会来：“老艾总欺骗了他这么久，他绝对不可能原谅他。”
胡曼黎很是疲惫：“老艾总还躺在病床上，你还说这样的话？”
薛晓舟惆怅：“胡曼黎，你逼我做老艾总这一单的那天，是我爸的忌日。”
胡曼黎愣住，有些愧疚：“对不起……那天我的话，的确重了点了。”
“三年前他出车祸，生命垂危，临死前，他想叫我过去，说有话要对我说。我没去。”
胡曼黎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去？”
“去了说什么？无非是那句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所有的伤害了吗？绝对不可能，所以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他！”
胡曼黎却道：“会不会原谅，不好说。关键你爸走了，你再也听不到了，所以你一直后悔到现在。其实你心里是想原谅他的，对不对？恨一个人很容易，但原谅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
薛晓舟绝望：“胡曼黎，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么崇拜他，他曾经对我这么好，他怎么可以……我不会原谅他的，不会！”
胡曼黎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你现在这么痛苦，就是因为你对你爸是爱过。心里有结，就要自己去解，你爸那句对不起，你自己要试着去找回来！”
她转头离开：“我车到了，我先走了，回头联系。”
薛晓舟站在大雨中，望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急诊大厅。
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他发疯一样地对前来求他去医院的母亲吼道：“他不是！十年前，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就不配做我爸！我不会原谅他！这辈子不会！”
施红琴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捂著脸，表情倔强，转身走校园大门。而她的母亲扔了伞，走入大雨中。
他一个人在操场上奔跑了一圈又一圈，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一边跑一边发出嘶吼。最终，他精疲力尽地停下了，双手撑著膝盖，剧烈喘息。
突然，他起身向校门外奔去。
他浑身湿透地冲出电梯，冲到ICU病房外。走廊里，人群纷纷看向他。他一步步走向ICU，雨水从他发丝上滴下。透过玻璃，他看到了插著各种仪器管子的薛闰年。
他握紧拳头，内心挣扎，看着病房里的薛闰年的心跳变成直线，而邱丽苏扑在他身上，悲痛大哭。
直到薛闰年被蒙上白布，推出ICU，他都在走廊的尽头远远地看着，眼神空洞。
那一晚，他最终还是去了，却没来得及听到父亲的遗言。
此刻，薛晓舟站在雨中，雨水和泪水在脸上噷织。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给胡曼黎发去微信：【我闯的祸，我来收拾。】
天蒙蒙亮，艾临江摇摇晃晃出酒吧。喝了一晚上威士忌的艾临江，此时已经昏昏沉沉。
薛晓舟站在他车前：“小艾总。”
艾临江瞥了他一眼，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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