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穗文化的竞标会在律师事务所举行。
作为主事人的艾临江显然看薛晓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但薛晓舟却很自信,在十分钟的阐述时间中,他连白板都没有用。他讲的是财富传承的概念。
艾临江嗤笑:“哦,说说?”
薛晓舟问:“财富传承,你觉得重点是什么?”
律师甲答:“财富?”
“是人。人的变数是最大的。所以我们方案的重点应该是排除人带来的风险。”
艾临江意识到他在说马晓伟,表情冷了下来,阴鸷地盯着薛晓舟。薛晓舟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
艾临江突然让身边的人回避,会议室里就剩下了他们俩。
艾临江走到薛晓舟面前:“怎么,想拿马晓伟的事情来要挟我们家?”
薛晓舟却说:“误会,人的风险,我指的是你——”
艾临江愣了。
“我相信所有人设计的方案都是围绕着你展开,扪心自问,你的确比马晓伟优秀的多。但是下一代、下下代……还会是这样吗?那时候,如果马晓伟的后代更有能力来守护甚至把家族财富发扬光大,那财富的守护人是否需要更换?”
艾临江恼怒地说:“你觉得我的下一代会不如马晓伟的下一代?薛晓舟,你认为我和吴雅的孩子会无能?”
薛晓舟平静地道:“不确定,但有一个理论叫做?会均值回归,也就是说,父母厉害的,孩子往往会比他们更平庸。一代胜过一代,不过是父母单方面的美好愿望。”
两个男人眼神对视。
而胡曼黎则选择去疗养院说服艾中华。
艾中华却表示:“曼黎啊,家企分离的事情,临江在负责。我现在做不了他的主。”
“您这么说,自然知道了前阵子小艾总和晓舟打架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我再找您给我们开后门也不合适。晓舟前几天跟我聊了聊他的思路,我觉得可以给到中标的公司一些启发。”
“你说。”
胡曼黎问了一个跟薛晓舟相似的问题:“您觉得一个家庭的传承,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艾中华喝茶思索著。
胡曼黎煮水,倒茶,给艾中华讲述:“……老艾总,马晓伟在我们的方案设计中,是个最大的雷。我们推演过极端情况——”
“怎么说?”
“人吃五谷杂粮,很多事情说不好。如果小艾总先于您那什么,且没有后代,马晓伟怎么处理?再极端一些,如果艾家只有马晓伟了……这些话不是触你霉头哦,马晓伟那闹腾劲,你比我清楚。晓舟学法律的,他想得比较多。”
胡曼黎说完,垂下眼帘,喝茶。
艾中华思忖著,半晌的沉默后,他笑笑:“曼黎,感谢你的提醒,这些风险我都会让中标公司考虑进去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面上依旧落落大方:“老艾总,一单客户,终身服务,这是我胡曼黎做事的原则。”
她走到疗养院门口,只能无奈地叹气,这时,薛晓舟来电询问老艾总怎么说。
“没表态,没戏。哎,艾临江没打你吧?”
“我说得对,他打我干嘛!就是……就是把他气得够呛。”
胡曼黎听出薛晓舟语气中的沮丧,安慰他:“尽人事,听天命,好的差的,也就是这样了。中不中标,不重要!弟弟,你已经突破自己了,表扬!”
五天对胡曼黎来说度日如年,她等待着竞标会的结果。
忽然,薛晓舟回来了。胡曼黎放下日历,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今天不去公司啊?”
薛晓舟忽然道:“刚才艾总家的法务给我电话——”
“啊,怎么说……”胡曼黎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当看到薛晓舟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念叨著“都怪我”的时候,她克制着情绪,连忙抱起保单,往薛晓舟怀中塞:“没关系,随便吧,反正我们是最好的,我们也尽力争取了,不找我们是他们的损失!保单,来,看看你爸爸,让他赶紧振作起来,要不然以后没人给你铲屎了啊。”
薛晓舟忍不住笑出声。
胡曼黎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依然有些难以置信:“我们中标了?
薛晓舟点头,笑倒在沙发上。
胡曼黎恼怒地说:“中标就中标,骗我干什么?!幼稚!”
“哈哈,嘴够硬的啊!自己脸都垮了还安慰我!”
“我打你哦!你先别得意,标是你的,别以为十拿九稳了,不到最后一刻,不许放松!”
薛晓舟站起来,敬礼:“遵命,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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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舟获得这么大的单子,连唐玲都无法平静。她把薛晓舟叫来办公室,甚至站起来恭喜他,试图探听客户的情况。
薛晓舟油盐不进:“合同签了,玲姐就会知道。”
目光对视半响后,唐玲笑了:“还是她介绍给你的吧?”
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谁。
“牵了线搭了桥,确实。”
唐玲忽然道:“薛晓舟,你是聪明人,我就开门见山吧——你,跟我合作,更好。”
“我和你,怎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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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玲想要把薛晓舟的这单算作自己的,当然,佣金还是给他,甚至她还可以私人再包个大红包给他。她要用这一单向青青总证明能力,进入家办,以后还会给薛晓舟好处。
薛晓舟笑了:“听上去挺诱人的。”
唐玲还劝薛晓舟借着胡曼黎的信任,挖走她的客户,她就会带他一起进家办。
薛晓舟却说:“过河拆桥,君子不为。”
唐玲挑拨离间,说胡曼黎不一定像他那样讲义气,她现在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她没有从业资格,但两年后,又一切不同。
薛晓舟毫不在意,她不要他,自然还有别人要。
“错了,她把你一脚踢开,圈子里都立刻都会知道,哪个会去捡她不要的人?”
薛晓舟想了想,点头:“有一定道理。”
唐玲继续游说:“她对你好,就是为了把你当赚钱工具,仅此而已,你心里要有数。”
薛晓舟却觉得好笑:“玲姐,谢谢你的提醒。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在观察,但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我刚来公司,开不了单子的时候,你连买奶茶都没有我的份。我开了单子,你立刻送了我一个名牌包——你的做法,才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工具。”
唐玲脸色变得难看了:“薛晓舟,我跟你好好说,你别不知好歹。”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但好和歹,我是分得清的,唐玲,未来胡曼黎怎么对我,我确实不敢说,因为人会变,但她再怎么变,也不会比你更坏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薛晓舟摔门出。
唐玲气愤地大叫:“薛晓舟,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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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曼黎提着大袋子,回胡德功家,发现他不在家,就自顾自给他换上四件套,又检查他的吃药情况。结果,一检查,就发现他没吃高血压的药。
刚买菜回来的胡德功试图蒙混过关,说每天喝的药酒也是药。
胡曼黎苦口婆心:“爸,你不要给我胡搞瞎搞,你高血压的药必须正常吃,否则很容易脑梗。你听到没有?”
胡德功敷衍地点点头:“晓得了!”
她还打算再说说,可就在这时,她接到了薛晓舟的电话,说单子一直做不下来。她连忙挂了电话要走,说年底再抽空给他做个大扫除。
偷听到几句话的胡德功忙从卧室里走出来:“你忙,卫生我自己搞。”
“你太平点,到时候晾个床单动作一大,扭到了,摔伤了,我可不想春节在医院里跨年过。”
“晓得,我这把年纪了,争取不拖你后腿。”
胡德功絮叨著,掏出一张存摺,一张卡还有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她。
胡曼黎愣了:“做啥啦?”
原来父亲担心她过得不好,把自己的存摺和退休工资卡、身份证都拿给了她,只要求每个月给他发个1000块零用。
胡曼黎当然不用,还说自己跟薛晓舟做了一个大单子,一两年不开张都没问题。
胡德功为了让她收下,说自己留着也是给电信诈骗一枪头骗光了,放她那里总归安全一点。
胡曼黎终于答应帮忙收著存款。
胡德功又提起?家。他对?家的事情相当了解,从?达尔那里,他不仅知道?致远爸妈来了,还知道?致远新老婆怀孕了。胡曼黎都无所谓了,他还不甘心,为女儿感到不值得。
胡曼黎“噗嗤”笑了:“急什么,结婚生孩子,这就是个开头,新开茅厕还三天香呢!就他爸妈那样子,以后少不得有矛盾。不过呢,还是那句话,?致远好也好,坏也罢,和我没关系了。你不要瞎操心。”
胡德功“哼”了一声:“我可没你这么肚量大,我就等着他倒霉的一天!”
父女俩念念叨叨,胡曼黎走之前还叮嘱他一个人在家要记得吃药,胡德功爽快答应,说耳朵要起茧子了。
而此刻,被胡家父女俩念叨的?家人,果然如胡曼黎所说,矛盾不少。
?家父齂并不是那么有边界感,邱丽苏进书房想找丈夫聊工作,老两口也不知道主动离开。
?齂直接说道:“你爸在跟致远讨论他节目中的一些观点,丽苏,你有什么就说呗,我们又不是外人。”
邱丽苏欲言又止,看?致远。可是,?致远并不会觉得自己的父齂有问题,反而说:“苏,没关系,说吧。”
邱丽苏说得很勉强:“那……是这样,原旦前最后一次读书会,上次我们商量说要讲《包法利夫人》,能确定吗?确定的话,我就把宣传工作安排下去了。”
?致远同意:“可以,就讲《包法利夫人》。”
?父一听,却蹙眉:“《包法利夫人》?有什么好讲的。男欢女爱法国地摊文学,不登大雅之堂。”
邱丽苏不悦地看着?致远。
?致远只敢小心翼翼辩解:“那可不是啊爸……现代小说经典啊……”
“从那个年代来看,它的写法是新颖的,现在回过头再看,有什么?绝对是过誉了。文学价值我们且不说,从内容上,一个女人不守妇道、不好好跟老公过日子,整天外面抛头露面,跟男人乱搞,这种内容,大庭广众去讨论,不合适吧?”
听到这里,邱丽苏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齂意识到,连忙笑着辩解:“丽苏,你爸没别的意思啊……你是当代女性,是要抛头露面的……”
这话一说,气氛愈发尴尬。
邱丽苏冷著脸:“妈,我本来没往那儿想。可你这么一说,却提醒大家往这方面想。”
“致远,丽苏误会了,你赶紧替妈解释解释。”
?致远干巴巴地说:“苏,你别误会。”
邱丽苏没搭腔:“致远,该给孩子读书了。”说完,看也不看?父齂一眼,转身出去。
?致远连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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