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母不高兴了:“怎么,听你这口气,不欢迎?”
“没有。”
胡曼黎向来是个通情达理的前妻,于是她站起来表示欢迎,还借口说自己要去参加业主大会,留儿子单独在这里陪爷爷奶奶。
可是,丁母说了来意,他们是来找她的。
胡曼黎端了两杯水来听丁母讲完,直截了当地说:“爷爷奶奶,你们这怕是遇到电信诈骗了。”
丁母尬笑着挽尊:“不能吧,如果真是骗子,他们怎么会连我们这么多年前买过理财,家庭住址,身份证号码都知道。”
胡曼黎微笑:“很明显,理财公司卖了你们的信息。”
丁父不肯承认:“那不可能吧。”
丁母试图让胡曼黎帮忙:“曼黎,当时你帮我们追那笔理财的时候,对方也说了,公司会负责到底,这七八年过去了,我估摸著轮也要轮到我们了。这家公司你以前去过,你能帮我们去问问嘛?”
胡曼黎耐著性子劝说:“我建议你们赶紧报警,说不定这钱还有要回来的希望。”
丁父却死鸭子嘴硬:“小王人这挺好的,应该不是骗子!再说,我们也不是那种没文化的老年人,没有那么容易受骗上当的!”
胡曼黎无奈地笑笑:“那行吧,要不你们再找找小王。”
丁父不悦地问:“小胡,那这件事你是不想帮?”
胡曼黎无奈,哭笑不得地说:“我不是不想帮,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帮啊!”
丁母露出了然的表情:“曼黎,你是还在气离婚的事情吧?”
胡曼黎惊讶:“这哪儿跟哪儿,都过去很久了。”
丁母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明白,当初是我们致远抛弃了你,有了新家庭,现在他那位又马上要生了。但是我们在这里表个态,这钱留给小丁,所以你要上心。”
胡曼黎忍不住笑出声:“你们的好意,我替小丁领了。但丁丁是我儿子,我能养活他,不用你们操心。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丁丁明天还要上学呢。”胡曼黎做出送客状。
两人依然坐着,不肯走,脸色难看。
丁父还要端架子:“你看你把话讲这么绝,这就不合适了吧?”
丁母也是个聪明的,这会儿了,还不肯服输:“曼黎,有些话,我不想说,现在你这个态度,行,那我们也不客气了——现在这桩麻烦事的根子,还在你。”
胡曼黎错愕地问:“根子在我?你们搞错了吧?你们的钱可一分都没打到我账户上。”
丁母笑笑:“那不对吧?当年100万拆迁款,我们是想养老来着。后来理财没了50万,是你说的,把剩下50万,给小丁买教育年金,养老你负责,是不是?现在致远和你离了,那我和小丁爷爷的钱,是不是也得还给我们?”
胡曼黎表情冷了下来:“这是两码事?那笔钱我给丁丁买保险了啊。就算我跟丁致远分开了,但跟孩子没关系吧?他总归是你们孙子吧?”
丁母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钱给出去了,怎么用,实际都在你,我们是不知道的。再说,养孩子是父母的责任,我们爷爷奶奶帮是福分,不帮是本分。既然你不想帮我们去把钱要回来,那我们也不想帮你养孩子了。”
丁母的话,激怒了胡曼黎。她愤怒地看着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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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致远从计程车上下来,走进邱丽苏住的小区。远处就是亮着灯的豪宅,他却停住了脚步,不想进去。他坐在花坛上,双手插发。
这时候胡曼黎来微信:“【(微信文字)老丁,你爸妈在我这里,出大事了。】丁致远盯着微信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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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舟在出租屋里,也是感觉到凄凉。
他都来不及收拾,屋子都乱七八糟。而且,他发现,他忘了喂猫。匆匆忙忙给保单喂了猫粮以后,他点的麻辣烫到了。
与当时在曼都花园三个人一起吃饭拌嘴相比,此时此刻,对比是多么鲜明?
他冲动地起身出门,开车到了曼都花园,远远地看着胡曼黎家的窗户。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丁致远疾步走进胡曼黎家的楼栋。
就像是一根针刺到了他的心上,他低下头,突然笑了。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他一脚油门,向小区门外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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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曼黎家的客厅,今天真是热闹。
丁达尔从卧室探出头:“老妈,我作业做好了。”
胡曼黎拦着他:“丁丁你回自己房间看会儿书,我和爷爷奶奶有话说。”
她重新坐回沙发前,稳定情绪:“我最后说一遍,那笔钱给小丁买保险了,当初也是你们点了头,主动答应的吧?”
丁母不愿意讲理:“现在我们反悔了。”
胡曼黎好笑地说:“反悔就能把钱要回来?那你们去跟骗子反悔啊!”
丁父重申:“你看我刚才讲了,那小王不会是骗子!”
胡曼黎无语:“是,小王不是骗子!他只是根据你们的智商再重新分配你们的财产!”
丁父架子还是很大:“你看你这就不对了,这是怎么跟我们说话的?”
胡曼黎也生气了:“没事的时候,眼里没有人,一有事就来找我?我是人好,不是人傻!”
这时,敲门声响起了,丁致远出现了。
丁母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让他来的。”胡曼黎看着丁致远,“去书房说吧。”
胡曼黎板著脸,向丁致远说明情况:“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工作上遇到一些问题,肯定是没有以前好,现在我爸这样,瘫在床上。钱么我是没有的,你和你爸妈非要搞,那就别怪我做事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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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有些羞愧:“我爸妈……唉……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致远的态度让胡曼黎意外,她微微缓和了神色:“你放心,这钱肯定是留给你儿子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致远点点头:“你说的我信。”
胡曼黎往外走:“那就请你出去跟你爸妈解释一下。”
“我爸妈,他……”
“走呀?”
?致远欲言又止。
胡曼黎听出他有隐情,缓和了语气询问:“怎么了这是?”
?致远苦笑:“没什么,都是我自作自受。她怀孕了,整天让我干这干那,一点不顺心就给我脸色看,我就想着,你以前怀孕的时候,怎么不这样啊——”
胡曼黎好笑地说:“我也想啊,可我没邱总这种实力。我给你脸色,最后倒霉还不是我自己。”
“我实在被她闹的受不了了,就让我爸妈过来,想着能照顾照顾她。没想到——”
胡曼黎哑然失笑:“没想到你一下子多了三个祖宗!你想着负负得正,可过日子不是数学题这么简单!?教授,自作孽不可活。”
“是,自作孽啊,都是报应。”
胡曼黎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我也不嘲笑你了,你真抑郁了对你儿子也没好处。自己调整心态吧。”
?致远点点头,感慨地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感谢你啊。最近的这些事让我明白了,以前你替我做了很多,也背负了很多。那时候我还感觉不到……”
胡曼黎有些意外:“这些话,你早说,我也不至于把你推河里!”
?母在外头插话:“致远,说什么呢,非得躲着我和你爸?”
听到?母的声音,?致远又痛苦起来:“哎呀哎呀,又来了……”
胡曼黎正色道:“老?,我有一些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你说。”
“你爸妈虽说是知识分子,可人老了,有时候就像孩子,会任性,会无理取闹。这时候,做子女的就应该硬气一些,而不能惯着他们。就像我爸,如果从一开始他不听话,不吃药,不看病,我就管他,骂他,逼他,他现在就不会脑梗住院。这是我的经验,听不听,在你。”
?致远思索著,颇有几分为难。
“以前,是我在帮你扮演这个角色,现在没有我了,你就自己扮演这个角色。”
?致远定定看着她,有些伤感。
“如果觉得我说多了,你别不高兴。”
?致远却道:“不,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谢谢。”
他的肯定,让胡曼黎再一次感到意外。
?致远带着父母上了车。面对着?母的打探,他面色平静地让他们报警。
老两口绝不肯承认自己上当受骗,不仅不肯报警,而且还把一切都推给胡曼黎,说她赖钱不还。
?致远面红耳赤:“你们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母不满地说:“算了,这个事情你别管了,我看出来了,你对付不了她。”
?致远突然爆发:“我说了,你们不要再去找她,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父?母被他的暴怒吓了一跳,都愣住了。
下了车,?致远沉着脸走进客厅。老两口难得安静地跟在他后面,不敢招惹他。
?致远往沙发上一坐,喊住要进屋的父母。两人交换眼色,摸不透儿子的心思。
?致远拿出手机操作一番,对两人宣布,他已经定好了明天下午两点的高铁,让他们晚上收拾一下,明天吃过午饭就送他们走。
二老一愣。
?母急了:“致远,你这是要赶我们走的意思?”
?致远鼓起勇气:“你们来了也两个月了,该办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我最近学校和公司两头忙,怕照顾不到你们,先回去吧,以后有空再来。”
?母有些不情愿:“该办的事情……一样都没……”
?父表情严厉,扯了扯?母:“别说了,走,不招人嫌。”
?父以退为进,?致远克制住自己示弱的本能,顶住,一言不发。
见状,?母不甘地说:“那读书会的事情……你也不让你爸去了?”?父带着一丝期待,眼角瞥著?致远。
?致远正色道:“想了想,不合适。”
?父脸色变得铁青:“不合适,是,确实,我们俩来的就不合适!走!”
?母情绪激动:“是你让我们来,来了又赶我们走,老?,你儿子现在出息了,不认爹妈了!”
?致远认真地看着他们:“爸妈,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该来该走,你们要听我的意见。其他的意思,我没有,你们一定要乱想,我也没有办法,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决绝地转身上了楼。
老两口四目相对,再次震惊。
?致远坐着看书,脑海中却闪现著这段日子的遭遇——印象最深刻的,却还是胡曼黎把他推下水的时候。
她说:“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上坡下坡,都是你自己去走!以后我不会再给你的人生托底!你就是进了沼泽,出不来,就自己慢慢等死吧!”
她还说:“以前,是我在替你扮演这个角色,现在没有我了,你就得自己扮演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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