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轻轻地响了,邱丽苏进来了。丁致远望着她,不说话。
邱丽苏温柔地道:“刚才楼下你们说话,我听见了……”
“嗯。”
邱丽苏感动地说:“我知道,让你向父母开口,你很难,谢谢你致远,我知道你是为我。”
丁致远望着邱丽苏,平静地说:“不是为谁,该做的,我就要做。说出来也就说出来了,能怎么样?”
邱丽苏心情愉悦地凑到丁致远身边:“早点洗漱吧,宝宝还等着你讲故事。”
邱丽岁挽著丁致远的手,起身拉他,丁致远却纹丝不动。
“嗯?”
丁致远既然能拒绝父母,便也能拒绝她:“苏,今天忙了一天,我很累,睡前故事,就算了吧。”
邱丽苏有些不情愿,却“善解人意”地说:“行吧,那今晚就先暂停。”
“以后都停了吧。”
邱丽苏一愣。
“我知道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这段日子,陪着你去参加各种孕期辅导班,陪你练瑜伽,包括每天要给孩子读书……我真的很累,从今天开始,有必要的,我会陪,没必要的,就不要?上我了。”
邱丽苏不悦地撒娇:“致远,你不陪我,我没问题。可孩子的事情,哪件是没必要的?我早说过,医生说孩子有了脉搏,有了心跳,它对外界就有感受力了,你给他读书,他……”
丁致远坚定打断:“对不起,他是人,我也是。苏,你还记得当时你劝我离婚时说的话吗?一个被耗干的男人,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我希望,我首先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过好自己的生活,然后才满足你、满足孩子、满足所有其他人对我的期待,这一点,你一定能理解我。”
丁致远不带情绪,却态度坚决。
邱丽苏只能勉强挤出笑容,点了点头:“我理解……那……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明白了……”
丁致远:“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一个章节,看完就来。”
邱丽苏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空无一人的书房,丁致远像是劫后余生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笑容。
-
胡曼黎能够帮丁致远解决他的家庭问题,但自己的问题,却要孤身一人面对。
她拿着法院传票,来到了调解地点——蓝洋人寿的会议室。
胡曼黎焦急地对调解员解释自己绝对没有欺瞒客户。
调解员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穿着制服,看着亲切。她安慰胡曼黎,并尽量调解。
可是赵律师十分冷淡,一点不讲情面。
事情的原委就是胡曼黎在7年前卖了300万的投连险给恒天木业的马勇,现在他要兑现,结果发现本金只剩下十几万。于是客户把公司告上了法庭,要求连本带利赔偿400万,法院最终判决公司败诉。
胡曼黎愣住了:“然后呢?”
调解员告诉她:“小胡,现在公司这边认为,当初你在销售时候,操作不规范,没有按照要求把所有风险对客户进行告知,所以公司现在要起诉你,由你来赔偿这笔费用。”
胡曼黎跳起来:“不可能啊?胡说八道,我在这行干了快大半辈子了,流程会不懂?凭什么说我没告知呢?!”
赵律师冷冷地说:“你冷静点。客户去做了笔迹鉴定,风险告知那一栏,是你的笔迹,当初,是你自己替客户写的,这是严重违规!”
胡曼黎一下子愣住了。七年前,确实有这么个事情,但也是事出有因的。保险什么事情都办妥了,就漏了风险告知一栏。她本来是想打电话?马勇来填的。可是,当时他正要坐飞机起飞,去南美看木头,要个把月才回来。他主动?她帮忙抄写,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秉持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原则,拿起笔,一笔一划抄写了风险告知。
胡曼黎忙不迭辩解:“是客户当初让我这么干的,而且他也说了,就算亏了,也跟我没关系。”
调解员也为她可惜,但无能为力:“小胡,你糊涂啊,那时候客户生意好、赚得多,当然这么说。我们去了解了一下,这个马总现在生意不行了,就想到要用这笔钱,现在是他公司的救命钱。”
赵律师要求这400万要胡曼黎一个人来赔偿,而且限期一个月内支付。
胡曼黎炸了:“你们疯了吗?!这钱不是我亏的!”
“小胡,你不要激动。”调解员劝说赵律师,“你们既然愿意调解,就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绝,我觉得这个事情,也不能完全说是业务员的责任,公司的规章制度也需要检讨下。”
“我们愿意调解,是想尽快把赔偿追讨回来,并不意味着我们的让步。”
胡曼黎一下子跳起来:“你们就是想逼死我啊?!”
调解员在旁安抚:“小胡,你先冷静下。”
胡曼黎?起来:“我没法冷静!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钱,我不会赔的。”
赵律师高高在上地说:“胡曼黎,如果你是这种胡搅蛮缠的态度,我们就只能走司法程序了。”
胡曼黎整个人都很炸:“告告告,你去告!反正我没钱,大家就这么耗著呗。告诉你,我胡曼黎从来不惹事,有事儿我也不怕事儿!你别来吓唬我。”
赵律师瞥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门口,停下来,返身丢下一句话:“那你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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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曼黎的生活也不顺。哪怕她假装400万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存在,但父亲还在医院里需要陪护,而儿子也被班主任发来微信告状。
抽个时间从医院回家,她忍不住对丁达尔大发雷霆,“三堂会审”:为什么周一穿错了校服,又为什么没做上周末的英语作业,可是儿子都只是低头,并不反驳。
缓过劲来后,她有些后悔地抱了抱他,这些事情也不能都怪他。
丁达尔却道:“老妈,以后学校的事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胡曼黎摸了摸儿子的头,感慨道:“还能担心你几年呢?眼看进入青春期了,以后有了女朋友,搞不好也不理我了,想管都管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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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达尔无语:“又来了,早就说了不要什么女朋友!有你一个女人就够麻烦的了……”
胡曼黎被他逗笑了,打了他一下。
这时,丁达尔肚子忽然“咕噜”?了起来。幸好,胡曼黎点的必胜客也到了。
两人打打闹闹地吃了披萨。胡曼黎一边笑看着他吃,一边不自觉又伸手替他撩了撩凌乱的头发:“头发长了,又该剪了。吃完,把周末的英语卷子赶紧补做完。”
丁达尔手里的叉子顿了下:“那你帮我列印下。”
到了这会儿,胡曼黎才发现周末的英语卷子发在家长群里,她没注意到,才是儿子没做作业的原因。
丁达尔低声告诉她,她在医院忙外公的事情,他不想让她操心。他想要学习列印,以后可以自己弄。
胡曼黎为他的担当、贴心而动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了小小男子汉。而她也深感愧疚。
夜深了,她一边在丁达尔的班级群里查看上百条的微信,记录班主任发的通知,一边在厨房炖牛肉汤。
汤好之后,她还要连夜给父亲送去,便在客厅里给儿子留言,叮嘱他吃饭、上学种种细节……
生活艰辛,但她也积极面对处理,有家人一起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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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浑然不知的薛晓舟正式升到18楼,旁边挤满了恭喜他的同事。
连唐玲都低头恭喜,要给他办庆?宴,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可惜,薛晓舟并不给她面子。
气得她追到了电梯口,对他阴阳怪气,说他是真正的深水鳄鱼,扮猪吃老虎,吃了胡曼黎,成就了自己的事业,然后甩了她。
薛晓舟一愣:“你什么意思?”
唐玲:“还装傻?戏过了,薛总监。”她骂完就扬长而去。
而薛晓舟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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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舟回去找胡曼黎的时候,胡曼黎已经将胡德?一个人从医院里接了出来。连吴雅都担心她一个人行不行。可是胡曼黎问了她注意事项后,就一个人大包小包地把父亲带回了家。
到家后,又把他扶起来放在床上。这一会儿,她已经气喘吁吁,又给他打开电视。然后,又塞了一个铃铛给他,让他有事摇铃。
她这才有空喝口水。而后,她又蹲在客厅的地上,把行夌包里的脏衣服往外拿,这时候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快递,便冲门外喊道:“快递放门口。”
可是“滴滴滴”几声,薛晓舟出现在门口,看到她兵荒马乱的生活。
她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忘了拿了,可是他问他:“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胡曼黎一愣,装没事:“什么意思?”
薛晓舟不说话,就盯着她。这时,铃铛声音响了。
胡曼黎连忙冲进卧室,问她父亲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吃东西。
胡德?看向门外。
薛晓舟走了进来:“叔叔,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胡曼黎解释:“哦,晓舟知道你今天出院,特意来看看你。”
胡德?冲薛晓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薛晓舟忙道:“你一定注意休养啊,有什么事情随时招呼我。”
胡德?嘴里含糊地?著,看看薛晓舟,又看看自己女儿,眼神中有些担忧。
胡曼黎解释:“让我给你倒杯水,操心自己,不用操心别人。”
胡德?露出满意的神色。
“爸爸,有事情?我啊,我就在外头。”她把卧室门轻轻关上。
薛晓舟站在她身后,质问道:“胡曼黎,你是不是因为摊上了官司,所以那天才要和我散伙的,是吗?”
胡曼黎关上胡德?的卧室门,才对薛晓舟道:“你想多了,我单纯是烦,你不要帮我加戏。”
“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你?什么啦!那么大声,我爸爸听到怎么办!”
薛晓舟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你别忘了我是学法律的?我自己打不了官司,但是我可以找我同学,可以找我导师,我总有办法能帮你啊,”
“这件事情我反复咨询了很多次,官司是打不赢的,毕竟这字是我自己签的,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我这边的事,你就别沾了。”
薛晓舟不肯:“胡曼黎,我只知道一个道理,以前你帮过我,现在我就应该帮你,就这么简单。”
胡曼黎见他死心眼,硬声道:“你就是头脑简单!你这样怎么做大事!”
“我没心思做大事,我就想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
薛晓舟激动地问:“那你需要谁帮?他吗?”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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