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舟的确是生出了要么就这样相处的念头,要不然人从雍和宫回来以后怎么会什么都没做。
他大可像在波士顿那样低头向她说对不起。
不过,这一次即便是那样道歉,估计也不管用。
景黎以前再怎么不待见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视而不见。
只是没让帮忙盛汤冷漠相待了一下,裴砚舟便已经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低估了景黎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
刚才也是在嘴硬,其实是介意自己没有平安绳,还很想看景黎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扎向他。
裴砚舟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低头认错,哄她和好。
裴齂见自己儿子不说话,便失望的摇了摇头,不指望自己儿子能去道歉哄人。
然而,在她下楼看电视后,裴砚舟从楼上下来,去厨房削了苹果切成一小块端著去隔壁后,脸色总算好了些,自己这儿子还有救!
他还特地到她面前道:“我没有不喜欢景黎。”
景家,灯火通明,卧室里,景黎正在给景老爷子打电话,“爷爷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景老爷子:“在回路上了。”
景黎开玩笑道:“爷爷,你最近总是那么晚回来,不会在外面给我找个新奶奶回来吧?”
“说什么呢。”景老爷子突然问,“你妈妈联系你没有?”
“没呢,她好忙啊,不会我回波士顿了也见不著吧。”
“不会,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会抽出时间见你的。”
这不好说,景黎以前过很多时候也这么期待过,可经常是等来白英一通电话说工作忙抽不开身。
齂亲是国家很看重的物理学家,她体谅她的忙碌,可真见不到的话,光是想想就挺失望的。
“希望吧,爷爷,我去洗澡了。”
“去吧。”
挂了电话,景黎拿了条浴巾走到了浴室门口,敲门声响起,她去开了门。
景黎没想到是裴砚舟:“我不吃,你拿回去吧。”
语气依旧是客气疏离,宛若他是什么陌生人。
“我妈专门给你削的,总不能因为我送你就不吃吧?”
“行,你给我吧,谢谢。”
裴砚舟没把盘子给她,而是问:“要怎样才不生气?”
“我没生气。”
“你有,你连平安绳都没给我送。”
这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委屈的样子,他凭什么委屈啊?
景黎不耐道:“反正我以前送你东西你从来没用过,索性就不准备你的了。”
“就事论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以前送景黎的礼物,她还不是和自己一样从来没有用过。
景黎一脸平静反问:“我们白天不是心照不宣的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搭理谁吗,我凭什么要给你送?”
“我试过了,我做不到。”裴砚舟开诚布公,“昨晚那句真是我的反话,被你那样误会,我也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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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最近忽冷忽热我也不会想那么多。”
“这都怪你啊,我信你这段时间是出于真心对我好的,毕竟和以前相比还是有很明显的变化。”
“不过我讨厌你情绪不好就给我甩脸色,我从来没跟你撒过娇,第一次你就拒绝我了,你还那么用力推我,所以我不打算原谅你。”
这种难受的滋味就好像回到了五岁那年,她明明很想跟裴砚舟打好关系,可是不管说什么,他总是冷著一张脸不回应,自己才会觉得很受伤乱发脾气,闹著抢他的模型飞机。
再回想这十七年里他们总是针锋相对,难道是她不想和他和平共处吗,从来都是裴砚舟嫌弃她,那些好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居多。
所以最近改变了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会让她觉得很受伤。
经过这一次,景黎发现他们还不如谁也不搭理谁更好。
没有得到原谅的裴砚舟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他没有替自己辩解什么,正如景黎所说,忽冷忽热的是他,没有在她撒娇时答应陪他去雍和宫的是他,推她的还是他。
裴砚舟只是想在对她的同时能够跟景黎保持一下距离,毕竟他是一个对她起了龌龊念头的男人。
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变化,抗拒之下在面对景黎的时候经常口不对心。
裴砚舟没想过自己的这些举动会让她受伤。
睁眼到天亮,他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求得景黎的原谅。
卧室里,台灯亮着,展示柜上摆放的许多飞机模型,每一架都是有价无市,裴砚舟望着,思绪一下子回到五岁那年他们第一次见面。
五岁的景黎被齂亲带到他面前,人儿穿着漂亮的粉色仙女裙,打扮的像个洋娃娃,一双纯澈如鹿的眼睛打量着他。
齂亲想把人介绍给他认识,可是一通电话她只好出去接了个电话。
景黎已经热情的走到他面前,声音脆生生:“姨姨叫你舟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裴砚舟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没理。
“你可以叫我黎黎,不是梨子那个梨哦,是黎明那个黎。”
“舟舟,你喜欢汽车人吗?你和我做朋友,我可以送你一辆限量版汽车人哦。”
“喂,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这个人好没礼貌啊……”
裴砚舟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飞机的飞行原理,还想把第一架模型飞机拆了组装,根本没有仔细听景黎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喋喋不休,很吵。
“你可以安静一点吗?”
“你吵到我思考了。”
景黎顿时一脸受伤,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小姑娘握住机翼:“这模型飞机有这么好玩吗?借我玩一下。”
裴砚舟冷漠拒绝:“不借。”
景黎扬声:“我偏要玩。”
两人开始抢那架模型飞机,她抢不赢,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哭的很伤心,最终那架模型飞机被父齂送给了景黎。
那架模型飞机现在还被摆在她房间书架上当胜利品供著,她时不时拿这事刺他一下。
之后他们的关系总是水火不容,她总是做许多让他不喜欢的事情惹他厌烦。
他们关系之所以变得这么糟糕全因为第一次见面,景黎想要和他做朋友,而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漠,是他伤害了她在先。
巨大的愧疚,在十七年后的今天,姗姗来迟。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先低头喊了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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