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门外的江福盛说完,只觉眼前门扇大开,接着陆夫人的身影如一阵风似的远去。
江福盛不明所以,踏进屋内,一抬头便对上了景宣帝吃人般的眼神,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陛下?”
他干了什么,哪里惹怒了陛下?
景宣帝揉了揉眉心,呵斥一声:“滚出去!”
江福盛忙不迭点头,“是是!奴才这就滚!”
他正要退下,院子里响起永寿公主的声音:“皇兄?”
江福盛停在原地,瞧了眼外面说:“陛下,公主殿下来了。”
话落,换了身常服的永寿公主来到门口,对景宣帝行礼后关切道:“皇兄,夫君说您头疼发作,您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说话时永寿公主惴惴不安,夫君说皇兄是被她戏班子的唱戏声吵得头疼,念及今日是她的生辰才作罢。
永寿公主内疚不已。
景宣帝从内室出来,语气淡淡:“不必了。”
永寿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到他披散著发,顿时愣怔。
“皇兄您的头发?”
她记得皇兄向来重视冠容,不喜衣着凌乱之人,这次怎么未束发?
她犹豫着是否要让梳洗丫鬟为皇兄梳发理容,这厢景宣帝已踩着长靴,大步流星离开了。
“江福盛,回宫。”
秉著谨慎,永寿公主询问下人:“皇兄歇息时,没有人来打扰吧?”
下人迟疑了下点头:“方才下了雨,客人都在前厅与花园,应当是没有人来这边。”
闻言永寿公主扬眉冷声:“应当?”
下人战战兢兢:“殿下息怒,若真有人扰了陛下的清净,江公公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奴婢瞧着江公公并无异色。”
永寿公主回忆了下适才江福盛的反应和景宣帝的脸色,稍稍放心。
她之所以如此谨慎,全因去年景宣帝来公主府时,有胆大包天,一心攀高枝的丫鬟趁著奉茶之际自荐枕席。
景宣帝虽未说什么,永寿公主却觉得丢了好大的脸,生怕被皇兄误会丫鬟是她安排的,事后便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杖毙了。
此后越发小心谨慎,就怕重蹈覆辙。
永寿公主清楚皇兄之所以厚待自己,全因齂妃的缘故,此外也是因为自己懂得审时度势,从不忤逆他。
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永寿公主忽而皱眉。
为何她闻著这屋子里有一股女子香呢?
可怎么会呢?皇兄不是一向厌恶女子擅自近他的身?
.......
正在亭角下等候的月牙回头见自家夫人脚步踉跄地走来,赶忙上前搀扶。
她观察著云挽的神态,目含担忧道:“夫人您脸色好白,可是身子不舒服?”
出了院子,云挽松了口气,闻言摇头道:“我没事,只是累了,咱们赶紧走吧。”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雨过天晴,碧空万里,乌云散去后日光普照,天际云彩中出现一抹虹光,绚烂梦幻。
云挽此刻却没这等心思欣赏什么美景,她只想尽快回府。
无奈雨水冲洗过后的石子路湿滑,云挽穿的是软底绣花鞋,即便有心走快,避免摔倒或崴脚她也快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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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冲刷后的树木清香,混杂着泥土腥,闻著倒是驱散了云挽的不安。
走在鹅软石小径上,云挽摁住月牙的手叮嘱道:“陛下不愿透露行踪,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知道吗?”
她认真地盯着月牙,语气郑重。
月牙点头:“奴婢记住了。”
左拐右拐终于回到熟悉的花园,找了几个下人问路,两人终于回到公主府前厅。
云挽一出现,陆长宁如释重负般抱住她的胳膊,娇声道:“三婶婶您方才去哪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云挽神色镇定,淡笑道:“逛著逛着迷路了,又恰好碰上下大雨,便找了亭子躲雨。”
因为突如其来的这场雨,前来赴宴的宾客玩得不大尽兴,在雨停后便陆陆续续离去。
陆家因迟迟未等到云挽因而暂且还留在厅堂。
陆老夫人顾及是在外头,便关切问:“身上没淋湿吧?”
云挽:“谢母亲关心,儿媳幸运,身上未淋湿。”
陆老夫人嗯了声,“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乘坐来时的马车回到陆国公府,一路上云挽神色如常,直到回到翠微苑,她强撑著的笑容骤然消失。
紧绷的心弦陡然松弛,整个人泄气般瘫软,趴在软榻上。
然而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在公主府屋子里的一幕。
云挽睁开眼,狠狠地拍打着旁边的软枕,发泄心中的郁气。
“嘶。”
手腕内侧一阵刺痛,云挽倒吸一口气。
月牙从外面进来的,见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疾步到她身边。
目光注意到云挽手上的牙印,她吓得面色大变:“夫人您受伤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云挽的手,心疼又自责:“您这怎么伤的?奴婢竟然没注意。”
云挽沉默片刻,小声嘟囔:“.......被狗咬了。”
她不知堂堂皇帝竟然还有这等癖好。
一想到景宣帝危险的眼神与语气,云挽便心生不安。
她不是什么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少女,那样的眼神与行为她再熟悉不过,那是男子对女子的眼神,可如今出现在景宣帝身上......
云挽不敢置信,并下意识想逃避,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当年。
可皇帝会轻易放过自己吗?
云挽心生茫然。
她不明白堂堂天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会对自己起了意?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云挽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愣神间,月牙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一瓶药:“奴婢找了膏药来给您敷上,免得留疤。”
虽然夫人说是狗咬的,可她在夫人身边从未遇到狗,而这伤口怎么看都像是人咬的。
月牙惊觉有了大胆的猜测,但不敢说出来。
云挽心不在焉,任由她给自己涂了药。
今日云挽着实受了一番惊吓,加之或多或少淋了雨,吹风受了凉,翌日身子便有些不适。
许是她心里装着事,心思沉重,请郎中抓了几贴药,喝完后也不见好,当晚深夜便发起了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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