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陆长宁不在,云挽脱下外裳,只著一件轻薄纱里衫。
月牙打了热水,进来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时忍不住惊呼一声。
想到这儿不是自家院子,隔壁住的就是老太太与钟姨娘,她忙捂住了嘴,免得惹人注意。
放下手中的铜盆热水,她来到云挽身边,盯着她肩头以及领口的红痕,既羞恼又心疼:
“夫人,您身上这些印子........是下午弄的?”
她观察著云挽的脸色,小心翼翼问。
电光石火间,她猛然想起什么立刻问道:“是那蓝衣口中的七爷?他欺负您了?!”
云挽启唇:“是他。”
见她如此镇定,月牙忽然觉得这称呼有些耳熟,似乎听月支提起过。
对了,就是上回寒食节送夫人回来的一位贵公子,月支说那人被唤作‘七爷’!
如此看来,那是夫人相熟之人了。
“夫人,那七爷是什么来头,他怎么能?”
月牙目光再次落在云挽身上的那些斑驳痕迹上,她自然清楚这些痕迹从何而来。
从前三爷还在时,他与夫人恩爱,即便身子孱弱,每隔几日夫人身上也会出现或多或少的痕迹。
只是哪里会有这么多?乍一看还以为是夫人被蚊虫围着叮咬了一下午。
云挽朝她招了招手,月牙俯身过去。
只见云挽同她低声耳语了什么,月牙愕然失色,呆立不动。
震惊之余,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马保证道:“夫人放心,此事奴婢会烂在肚子里,绝不泄露分毫!”
云挽嗯了声:“月娥那丫头是个咋咋呼呼的,抽空你与她私下说一声,免得她露了馅。”
月牙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盈盈烛光下,云挽素衣素面,清冷若仙,唯有脖颈上裸露在外的几枚淡红印记,无端添了几分暧昧缱绻。
月牙拧了热帕子为她擦了脸,见状小声道:“奴婢去找点舒缓膏给您抹上,免得明日这痕迹加深,被人看出什么。”
尤其是那喜欢挑刺,看不惯自家夫人的钟姨娘,要是让她起了疑心,那定会给夫人带来麻烦。
也幸好方才在门口时她离得远,又是晚上,否则再走近些定会察觉到异样。
“去吧。”
征得同意,月牙脚步轻盈地出去,准备去找放在行夌箱笼里的药。
霎时间,屋子里只剩云挽一人,她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透过面前的铜镜凝望着自己。
乌发雪肤,面带桃花,粉面薄红,眉梢染著说不上来的动人媚意,一张樱桃小嘴红肿饱满,整个人看上去气血充盈。
不像是大病初愈,倒像是饮了什么大补之物补过了头似的。
一抹叹息声自唇畔溢出。
......
山顶,自云挽离开后,月洞门内恢复寂然。
景宣帝和衣坐在汤池内,挺阔的脊背靠在玉石壁,正是云挽不久前待过的位置。
墨发披散浸在水里,冷硬刚毅的俊脸上透著几分惬意,薄唇猩红,眉宇间染著野欲,漆黑乌润的眼眸微垂,正打量着他手中的一抹粉色布料。
江福盛一袭常服,悄声出现,站在岸上屏风旁低头复命道:“爷,玄龙卫已将陆夫人安全送回,未引起他人注意。”
似有哗啦水声响起,景宣帝长腿交替换了个姿势。
闻言他嗯了声:“做得很好。”
衣衫尽数湿透,敞开的领口隐约可见一道抓痕,被水浸泡后愈发明显,边缘红肿,景宣帝恍若未觉。
他目光远视,落在悬于夜幕的玉轮上,月辉孤冷,却挥洒人间,普照世人,清冷又温柔,像极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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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把夫人接进宫如何?夫人会高兴吗?”景宣帝倏然道。
他觉得不会。
但这话江福盛哪敢直白地说出来,于是他面带迟疑:
“奴才不是陆夫人,因此不敢妄言,但伴君一事乃幸事,没有女子会不愿,想来陆夫人也会高兴。”
“只是陛下若真心想待陆夫人好,不妨亲自问问陆夫人的意愿?”
景宣帝扯了扯唇轻笑,眸底是化不开的浓浓幽深:“她自是不会答应。”
那女人心里只有她的?夫。
江福盛嘴角抽搐,心一上一下的。
既然您都知道,何必还要多此一问?
景宣帝敛眸,似自言自语般道:“朕既想要夫人伴在左右,又不愿伤了夫人的心,这该如何是好?”
他若是强行把夫人囚在宫中,似乎便与强盗无异,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久久不见夫人,他又想念得紧。
这时江福盛出声:“奴才前两日听闻司香局有一香师因家中老母重病,不得已告假还乡,这空下来的位置暂时无人顶替.........”
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景宣帝扫了他一眼,哼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江福盛笑得谄媚:“这都是奴才的本分,能为爷分忧是奴才的荣幸。”
提起司香,景宣帝捏著粉色布料轻嗅。
是错觉吗?为何他竟感到一丝熟悉?
可怎么可能?
一旁的江福盛见此一幕,吓得赶忙低下头不敢乱看。
他没猜错的话,陛下手中的是一件妇人的小衣?
至于是谁的,根本用不着猜。
.......
出乎意料的,昨晚云挽难得睡了个好觉,既未梦魇也未被吵醒,睡得极沉,导致翌日临近晌午她才醒来。
一夜过去,身上的印子只淡去半分,乍一看依旧明显的很,尤其是在云挽这身细若凝脂,珠玉生辉般瓷白的肌肤上。
月牙:“奴婢去拿脂粉给您遮一遮。”
然脂粉效果有限,扑了一层也没法全盖住脖颈上的痕迹,云挽只得换了身立领衣裳。
梳洗完出门,在门口又恰好遇上同时出门的钟姨娘,对方还记挂昨晚的事,看了眼云挽便扭头走了。
云挽不做理会。
抬头见月娥抱着一个大筐走得慢吞吞,“夫人,有人送了新鲜的桃子和石榴过来!”
云挽扫了眼筐中卖相极好的果子问:“谁送来的?”
月娥犹豫了下,小声道:“是山顶庄子的人,说是给夫人您尝尝鲜,他一见奴婢就把这筐放下,然后跑了。”
仿佛生怕她们不收一样。
月娥询问:“夫人,咱们还要留下吗?”
“留。”
为何不留?
云挽吩咐:“挑拣出来,给老太太和二嫂房里送些去。”
处理好果子,一夜未见的陆长宁才姗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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