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安灵给他的那份资料里也有一些肖闻越的照片，但看到真人带来的冲击完全不是照片能比的。

病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枯瘦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出些和照片里的肖闻越相似的地方，各种医疗仪器连接在那具躯体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他回想起今天早上在山上看到的资料，上面说肖闻越在发生车祸后就成了植物人至今没有醒来，正和眼前的情况对上了……

顾辰铭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了，他想回避，想转身就跑离开这里，但双脚却和钉在原地似的完全动不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捂著头缩身跪在了病床前面，那种脑浆被搅拌翻动的感觉又来了，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被挖掘出来在他的脑子里越积越多，顾辰铭甚至有了一种脑袋快要被挤爆的错觉。

他又开始敲打自己的头，似乎想把那些记忆碎片全都敲回去，发现全无用处后又开始双手抓着病床边缘并用头狠狠地撞了上去。

幸好撞到的地方有床垫铺着，不然安灵还真怕他把顾辰铭的身体撞出个什么好歹来。

“我不是……我不可能是肖闻越……”顾辰铭自欺欺人的声音变得迟疑起来。

他的额头抵在病床上，浑身剧烈颤抖著，甚至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想否认现实来给自己洗脑，可这次他没有成功，肖闻越的身体就在他的前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这不是我……”他嘶哑地重复著，“我是顾辰铭……我是穿越者……可我穿越到顾辰铭身上之前，又是谁？”

那些记忆碎片迅速拼凑、扩大，终于将他被系统删除掉的记忆完整地组合了起来。

他双目无神地睁著双眼，泪水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滴落，不断砸向地面，如同他这十二年来的白日梦一样，一滴又一滴破碎开来。

“我居然，真的就是肖闻越……”

他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失去意识瘫倒在了地上一时没了动静。

“他怎么了？”严郁疑惑道，“撞晕过去了？”

“应该不是吧……”

安灵也有些摸不准顾辰铭这是单纯地晕过去了，还是说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们摆弄了一下顾辰铭的身体，让他平躺在地上，发现他呼吸平稳便没再动他，大概只等了两分钟，躺在地上的顾辰铭就缓缓睁开了眼。

虽然醒了过来，但他一时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但安灵能看到他眼中的茫然在慢慢消散。

他先试着眨了眨眼睛，接着动了动手指，在发现确实有感觉之后，他又慢慢将两只手抬起举到自己的眼前。

眼角不断有泪水涌出划过他的太阳穴划入他的耳廓，但他根本顾不上去擦拭，只是让自己的手不停重复著抓握、松开、手心手背交替翻动的动作，像是在确认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就这样看了自己的手许久，才终于将手放下，用手心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了起来，哭声里面充满了委屈，又有对自己终于重见天日的庆幸。

严郁勾了勾安灵的手指，用眼神询问她顾辰铭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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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顾辰铭，应该是他本人了……】

安灵又看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肖闻越，应该是回到他自己身体里去了。】

顾辰铭在痛哭了一会儿后，终于将手放下，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激动，转头将视线投向了安灵。

他被鸠占鹊巢的这十二年，灵魂虽然被禁锢了，却能看到肖闻越做的一切，也知道是因为安灵，他才有获救的这一天。

顾辰铭想起身郑重地和安灵道谢，用手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想要站起来，却试了好多次都没成功，最后一次他都已经抬起一只脚了却又突然脱力把自己摔了回去。

他不解又慌乱地看向安灵，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半天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没事的，你别怕，”眼看顾辰铭的表情变得恐慌，安灵让严郁出去拿轮椅，自己上前安慰道，“你就是一时还没适应，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你能听懂我说话吧？”安灵问道，“也能理解我今天对肖闻越做的和说的都是在帮你吧？”

顾辰铭点点头。

他的灵魂虽然被困住了，但一直是可以感知到外界环境的，只是外界无法感知到他罢了。

肖闻越看到的他也能看到，肖闻越听到的他也能听到，他也是一直在长大的，年龄和认知能力并没有停滞在十二年前。

“那就好。”安灵松了一口气，不然她真担心自己只是在和一个十多岁的小朋友噷流。

知道顾辰铭可以理解，安灵便把从发财那问来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发财和安灵说过，如果肖闻越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了，系统施加在顾辰铭灵魂上的禁锢就会消失，顾辰铭的灵魂就会被释放出来。

只不过这十二年来，他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要彻底掌控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一段适应期。

但他的情况和卫清晖不同。

卫清晖是因为十年来基本不说话再加上药物的影响，说话能力退化了，要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但顾辰铭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只需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的，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彻底融合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至于肖闻越，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也并不代表就啥事没有了。

在安灵猜出肖闻越身份的时候，她就问过发财就这么放过肖闻越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因为他十二年前就成为植物人了，法律也不可能再对他进行惩罚。

而发财听说肖闻越的情况后花球都亮了一点，它说本来脱离了灵魂的身体虽然会处于一种无意识状态，但身体机能会稳定在一个可以维持肉体存活的水平并一直保持不变，就相当于放进冰箱保鲜了，这会大大减缓身体机能衰退的速度。

这种情况下，一旦灵魂归位是可以醒来的。

但肖闻越的情况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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