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旋涡中的暗涌
深秋的寒风裹着细雪,将大皇子府的朱漆门拍得哐当作响。
楚玄霆握著青州噸信的手青筋暴起,信纸边缘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褶皱。
改良马料配方、屯田练兵进度,每一行字都像利刃剜着他的心。
楚玄策!"
他突然将噸信甩在地上,鎏金烛台被震得剧烈摇晃,滚烫的烛泪顺着盘龙纹蜿蜒而下,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疤。
来人!"
他的怒吼惊飞了,廊下栖息的寒鸦。
贴身侍卫撞开房门冲进来时,正看见主子将佩剑狠狠插进桌面,剑身震颤著发出嗡鸣。"
备马,去柳将军府!"
楚玄霆抓起玄色披风甩在肩上,靴跟重重碾过噸信,告诉柳将军,本皇子要与他彻夜商讨军机。"
与此?时,三皇子府的书房里,楚承泽正半倚在檀木榻上,指尖绕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球。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将眼底的算计映得愈发清晰。
殿下,大皇子去柳将军府了。"
暗卫单膝跪地,压低声音,看样子带着噸函,神色极为急迫。
楚承泽将琉璃球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五百匹病马换一个立?机会,柳镇国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突然嗤笑出声,眼中满是轻蔑,大哥连秋狩时射的鹿都是侍卫提前捆好的,还真以为能带兵打胜仗。
要属下......暗卫话音未落,便被楚承泽抬手打断。
不急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大皇子府方向闪烁的灯火,让刑部的吴老头明早收到消息就好。
战场上损兵折将,可比现在揭穿有趣多了。
琉璃球在他掌心转了两圈,突然被用力捏碎,尖锐的碎片划破皮肤,血珠滴落在青砖上,开出诡异的花。
柳将军府的议事厅内,酒坛已空了三坛。
大皇子楚玄霆的蟒袍下摆沾满泥雪,却浑然不觉,死死攥著柳镇国的手臂。
柳将军,此次出征全仰仗您了!
只要击退匈奴,太子之位......"
大皇子放心!
柳镇国拍著胸脯,浑浊的酒气喷在楚玄霆脸上,末将跟随先帝打过漠北之战,什么阵仗没见过。
那匈奴的骑兵看着唬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他摇晃着举起酒碗,酒水泼在两人衣襟上,等明日,末将就把私庄的五百匹良马送进军营,再亲自给大皇子当先锋!"
楚玄霆的眼中,燃起狂热的光,猛地端起酒碗碰向柳镇国。
好!
若能得胜归来,本皇子定奏请父皇封您为镇北侯。
两人大笑声中,谁都没注意到窗外竹影晃动,三皇子的暗卫贴著冰冷的墙根,将每句话都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
而在千里之外的青州,镇南王府的马厩里,楚玄策正蹲在新麦堆旁,指尖摩挲著饱满的麦穗。
王爷,京城急报,侍从举著噸函冲进来,气喘吁吁,匈奴犯境,大皇子被封为征北大将军,三日后出兵。
楚玄策猛地站起,麦穗簌簌落在地上。
他展开噸信的手微微颤抖,扫过大哥挂帅出征几字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胡闹!"
他转身就往书房走,披风被夜风掀起,露出腰间缠着的旧伤绷带,大哥从未上过战场,如何能......"
书房内,柳依依正对着水车图纸批注,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丈夫紧绷的脸,立刻明白了几分。
可是京城出事了,她放下毛笔,起身将披风重新为楚玄策系好。
匈奴破了雁门关,父皇竟让大哥领兵。
楚玄策攥著噸信在房内踱步,靴底碾碎了几片飘落的枯叶,他连军营的规矩都不懂,这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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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温声道:既然父皇允许,或许自有考量。
她看着夫君眉间的忧虑,心疼地抚过他眼角的细纹,你别忘了,大哥身边还有我那渣爹辅佐。
柳将军?"
楚玄策冷笑一声,他的五百匹战马,怕是连雁门关都走不到。
他突然停住脚步,望向窗外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竹林,不行,我要写封信给父皇,自荐带兵出征!
玄策!
柳依依急忙拦住他,你若此刻请命,岂不是落人口实。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却坚定地扣住丈夫的手腕,相信陛下,也相信大哥。
我们能做的,是守好青州这个粮仓,为前线备好粮草。
楚玄策怔怔地望着妻子,眼底的焦虑渐渐化作无奈。
他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依依,我怕的不是大哥输,而是......他的声音被风声吞没,唯有怀中的人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京城的雪越下越大,落在宫墙、王府,也落在每个人藏着秘密的心头。
这场因匈奴入侵而起的风波,早已不是简单的战事,而是一张裹挟著权谋、野心与亲情的大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无人能独善其身。
皇宫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皇帝楚震的身影拉得老长,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暗卫首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单膝跪地,压低声音禀报道:陛下,大皇子从柳将军府出来了,二人在府中饮酒直至子时,看起来相谈甚欢。”
皇帝楚震握著朱笔的手顿了顿,宣纸上刚写下的玄霆二字,尾笔突然歪斜扭曲,宛如一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他盯着墨迹渐渐晕开,沉默良久,才幽幽开口:柳将军府的五百匹马......可查清了?”
回陛下,确有半数是病马。”
暗卫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也感受到了殿内压抑的气氛,柳将军此举,怕是......”
够了!”
皇帝楚震突然将朱笔狠狠掷在龙案上,笔杆撞在砚台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溅起的朱砂墨汁在黄绸奏章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花。
他缓缓闭上眼,捏了捏眉心,疲惫与失望从每一道皱纹里渗出来。
这个孽子,以为靠些旁门左道就能建功立业。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炭盆中偶尔响起木柴爆裂的声响。
皇帝楚震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漫天飞雪,思绪飘回到楚玄霆儿时。
那时的孩子聪慧伶俐,跟在他身后学批阅奏章,眼中满是对皇位的向往。
可不知从何时起,那份纯粹的志向,竟被权欲熏染得面目全非。
陛下,要否......暗卫首领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被楚震挥手打断。
罢了,楚震的声音像是被寒风削去了棱角,透著无尽的沧桑,给他一次机会吧。
十万大军、柳将军辅佐,若连这点仗都打不好......他没有说完,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宫墙,在雪夜里回荡。
传朕旨意,皇帝楚震转身,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让军器局加快火器赶制,三日后务必装备到军中。
再命户部,调拨双倍粮草随大军出征。”
陛下,如此兴师动众......暗卫首领面露担忧。
朕要他赢,楚震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是为他是为了这江山,为了黎民百姓。
若他连这都做不到,就休怪朕无情。
说罢,他缓缓走到龙椅前坐下,苍老的身躯在宽大的龙袍里显得格外单薄。
暗卫退下后,御书房再次陷入寂静。
皇帝楚震望着墙上悬挂的先帝画像,喃喃自语:父皇您说这储君之位,究竟该托付给谁。
玄霆不成,玄策远在青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万里河山,落入无能之人手中。
窗外,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苍茫。
这场雪,掩盖了京城中的阴谋算计,却掩盖不了帝王心中的忧虑与无奈。
皇帝楚震知道,三日后大皇子出征,不仅是一场战事,更是决定储君之位,乃至江山社稷走向的关键一战。
而他,只能在这深宫中,默默等待着那个不知是喜是忧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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