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雁门关,枯黄的野草在朔风中低垂,城墙斑驳的砖石上还凝结著前日的霜雪。
大皇子楚玄霆,身披玄色锁子甲,手扶雉堞眺望关外,三万守军的旌旗在城头猎猎作响。
他腰间的玉珏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那是离京时父皇亲手所赠。
报——!
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奔上箭楼,匈奴王庭大军压境,单于阿骨律亲率十万铁骑,已至三十里外。
楚玄霆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
寒风卷著细沙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三日前收到的密报犹在耳畔,匈奴此次不仅要夺雁门关,更要截断大楚北方防线。
暮色四合时,匈奴的营帐如黑色潮水漫过地平线。
狼头纛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营火连成的光带宛如一条巨蟒,将雁门关死死缠住。
大皇子楚玄霆登上烽火台,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敌军,突然转身下?。
传?下去,今夜全军枕戈待旦,城头每隔十步设一名瞭望哨。
寅时三刻,第一声号角撕裂夜空。
匈奴的重骑兵裹着兽皮,推著包铁撞木冲向城门。
大皇子楚玄霆的长枪在月光下划出银芒,放箭!"
霎时间,万箭齐发,破空声与惨?声交织。
匈奴士兵如割倒的麦秆般倒下,却又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过尸体继续冲锋。
投石机!"
随着嘶吼,巨大的石块呼啸著砸向城墙。
东南角的箭楼轰然倒塌,烟尘中,匈奴的精锐黑狼骑踏着?伴的尸体,架起云梯攀城。
楚玄霆挥舞长枪跃下城楼,枪尖挑飞两名匈奴勇士,溅起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披风。
血战持续到辰时,城头的楚军尸体越堆越高。
大皇子楚玄霆的铠甲,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仍在指挥将士封堵缺口。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是匈奴的破城弩。
快躲!"
亲卫猛地扑来,将楚玄霆撞开。
巨型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将身后的石墙射穿一个大洞。
烟尘未散,匈奴单于阿骨律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阵前,弯?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楚玄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楚玄霆抹去脸上的血污,长枪直指阿骨律。
草原鼠辈,有本事就上来!
话音未落,匈奴阵中突然冲出数十匹披甲战马,马背上的骑士手持链锤,所过之处砖石崩裂。
楚军的防线出现松动,匈奴士兵趁机蜂拥而入。
混战中,楚玄霆的战马被钩镰枪绊倒。
他在翻滚间挥枪刺倒两人,却被三支狼牙箭射中后背。
剧痛袭来时,他仍在奋力挥枪,直到一柄弯?架上脖颈。
大皇子,别来无恙啊!
阿骨律的笑声,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伸手?下楚玄霆腰间的玉珏,这玩意儿,本单于收下了。
楚玄霆怒目圆睁,却因失血过多眼前发黑。
在意识消散前,他听见匈奴士兵的欢呼声,还有隐约传来的雁门关破了的嘶吼。
寒风卷起他散落的发丝,将染血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残破的战旗。
雁门关城墙上的硝烟尚未散尽,匈奴的信使已快马加鞭,携带着染血的帛书朝着大楚京城疾驰而去。
三日后,这封浸透了血腥味的信件被呈递到金銮殿的御案之上,帛书边缘用狼毫写下一行小字。
三城换人,十日内答复,逾期则斩。
皇帝的手指抚过,帛书角落残留的血渍,那暗红的痕迹早已干涸,在素白的绢布上凝结成可怖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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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信附上的还有一卷残破的军旗,边缘撕裂处依稀可见楚字印记,旗杆顶端还插著几缕断发,正是大皇子束发所用的墨玉簪残片。
陛下!”
左丞相孙德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官服下摆沾满尘土,匈奴此举意在动摇我大楚根基。
云州、幽州、并州皆是北方屏障,若割让此三城,无异于自毁长城。
可……可大皇子与万余将士性命攸关啊!
他的声音颤抖著,浑浊的老眼望向龙椅上脸色铁青的皇帝,当年先帝临终托孤,大皇子自幼在陛下膝下长大……”
够了!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青铜香炉倾倒,香灰洒在帛书的割让二字上,阿骨律这是要朕用万里江山换亲子。
三城之内,百姓何止百万?
难道朕要将他们,拱手送于匈奴铁骑之下。
御史大夫李严上前一步,官帽上的貂尾随着动作轻晃。
陛下圣明。
然古语有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皇子乃储君之选,关乎国本。
若能以三城换得,皇子平安归来,再厉兵秣马收复失地,不失为权宜之计。”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况且匈奴素来言而无信,若不应允恐大皇子……”
李大人这是要陛下,做千古罪人?”
兵部尚书王宏远怒目圆睁,铠甲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那三城地势险要,城池内囤积著大量粮草军械,一旦落入匈奴之手,他日他们挥师南下,大楚危矣。
大皇子熟读兵书,若知陛下为救他而割让国土,必不愿苟活!”
朝堂之上,文臣武将分成两派,争吵声此起彼伏。
有人痛心疾首地痛斥匈奴的狼子野心,有人主张先稳住匈奴再从长计议,还有人提议暗中集结兵力突袭匈奴王庭。
争论愈发激烈,孙德昌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
陛下,老臣连夜查了典籍,昔年高祖皇帝也曾以和亲之策换取休养生息,如今……”
住口!”
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他抓起案上的帛书狠狠掷于地面,朕绝不做割地求和的昏君。
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匈奴恶行,同时命各地节度使整军备武。
至于那三城……他的目光扫过群臣,传?下去,让三城百姓即刻修筑防御工事,坚壁清野。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寒风穿过殿门,卷起地上的帛书。
就在此时,镇南王楚玄策突然从外面进来,他银甲未卸,玄色披风上还沾着边关的霜雪。
父皇!
儿臣愿立下军?状,亲率五万铁骑,定能救出皇兄,夺回雁门关!”
皇帝望着这个自小就骁勇善战的儿子,想起他十二岁时孤身射杀猛虎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玄策你回来了。
他刚要开口,孙德昌却急切道:镇南王镇守青州重任在肩,若此时离开,青州防线空虚,匈奴若分兵偷袭……”
丞相是觉得匈奴,比我更懂用兵?
楚玄策猛地按住腰间佩剑,鎏金吞口在烛火下泛著冷光,儿臣已命心腹将领严守青州,且匈奴主力尽在雁门关,此时正是突袭的良机。
他转头望向皇帝,眼神坚定如铁,请父皇给儿臣十日,若救不出皇兄,儿臣愿提头来见。
皇帝的手指紧紧攥住龙椅扶手,望着殿外阴沉的天空,许久才沉声道:准了!
朕命你为征北大元帅,即刻点兵出征!
但记住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务必将你皇兄平安带回来。”
与此同时,在匈奴王庭的地牢之中,楚玄霆被铁链锁在冰凉的石壁上。
他望着头顶透下的一缕月光,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一名匈奴士兵踹开牢门,将一碗发馊的马奶酒扔在地上,大楚皇子,听说你父皇不肯用城池换你,真是无情啊!
楚玄霆艰难地抬起头,眼中闪烁著不屈的光芒。告诉阿骨律……他咳出一口血沫,我大楚的皇子,绝不会用国土换命。
你们的阴谋,注定不会得逞……话音未落,地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见阿骨律暴怒的咆哮。
皇帝竟敢拒绝,给我看好他,十日之后,我要让整个大楚都听到皇子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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