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夜深，养老院的房间里阴冷潮湿，昏黄的灯泡挂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投下扭曲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尿骚味，还有腐烂饭菜的气息，呛得人作呕。
张翠娥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皮肤贴著潮湿的褥子，浑身酸痛。她的胃空空如也，像被?子割一样难受，整整一天，她只喝了一碗发馊的稀饭。
外面的走廊里，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刺耳的笑声和咒骂。
“妈的，又是这老东西，老子都嫌晦气。”
一个男护理员骂骂咧咧地推开门，身后跟着一个胖女人，手里提着泼了一半的饭盆。
“她今天吃了吗？”
胖女人踢了一下床脚。
“吃个屁！剩饭都被楼下那几个抢光了，她自己没爬过去，能怪谁？”
男护理员嗤笑一声，拿着拖把戳了戳床上的张翠娥。
“喂，老不死的，装死呢？”
张翠娥颤抖著睁开眼，她的嘴唇干裂，嗓子仿佛被火烧过一样，每一个字都难以吐出。
“水……”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胖女人翻了个白眼，把饭盆里的残羹冷炙倒在地上，冷笑道。
“喝水？自己爬过来舔啊。”
男护理员哈哈大笑，一脚踢翻饭菜，污秽的汤汁溅了一地。
“你看她那个样子，连爬都不会了，真他妈废物。”
胖女人嗤之以鼻。
“这老东西要是再撑几天，我们得多脏几回手，干脆今天收拾了她，免得碍眼。”
男护理员舔了舔嘴唇，眼神阴冷，像是看着一块待宰的腐肉。
张翠娥死死盯着他们，心中翻滚著怒意，可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她太老了，太累了，甚至连伸手的力气都快消失了。
“哟，还敢瞪我？”
胖女人眉头一皱，伸手抓住张翠娥的头发，狠狠地往床头撞去。
“砰！”
一瞬间，天旋地转，额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张翠娥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血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枕头。
“再瞪试试？”
胖女人松开手，甩了甩掌心的头发，露出厌恶的神色。
“妈的，真是晦气！”
男护理员啐了一口，随手拿起一块破抹布，捏著张翠娥的下巴，狠狠地擦了一把她的脸。布上全是油污，带着刺鼻的气味，他用力按着她的嘴巴，差点把她的鼻子堵住。
张翠娥拚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她的指甲抓在男人的胳膊上，却连一点红印都没能留下。
“哈哈，老太婆还挺倔。”
男人松开手，看着她剧烈喘息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就是等死吗？早点死不就完了？还折腾什么？”
胖女人冷笑，抄起一把扫帚，狠狠地朝张翠娥的腿上抽去。
“啪！”
棍子狠狠地砸在她干瘦的小腿上，皮开肉绽，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可她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浑身颤抖。
“妈的，你说她怎么就不死呢？”
男护理员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她的膝盖，把她踢翻在地。
“死了不就解脱了？”
“就是！”
胖女人一脚踩在张翠娥的手背上，狠狠碾了几下，指甲盖瞬间翻起，鲜血渗了出来。
novel九一。com
“真他妈晦气。”
胖女人嫌弃地甩了甩鞋子，转头朝门外喊道。
“来，把这老不死的弄出去，看见就恶心。”
外面又进来两个护理员，一人拽著张翠娥的胳膊，一人抓着她的衣服，直接把她拖下了床。她的后背在地板上摩擦，火辣辣的疼，皮肤被刮破，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扔院子里，让她自己滚去吃狗食。”
男护理员不耐烦地摆手。
“妈的，老东西命太硬了，活该受罪。”
两人拖着她，像扔垃圾一样，把她丢进了院子里。地面上满是泥水和霉烂的菜叶，张翠娥重重地摔在地上，骨头仿佛被摔散架了一样，嘴里涌起浓烈的腥甜味。
夜风刺骨，她趴在冰冷的泥地里，呼吸微弱。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眼神逐渐涣散。
他们说得没错，她早就该死了……
她的孩子们早就不想管她了，一个个都觉得她是个累赘，没人愿意接她回家，连养老院的费用都恨不得摊到最低。
她养大了六个孩子，到头来，却连一个愿意给她埠热饭的都没有。
她还记得，最小的儿子当初拉着她的手，说：“妈，等我赚了钱，一定给你养老送终。”
可他结婚后，连她的房间都不愿意留。
她还记得，大女儿小时候总是贴着她撒娇：“妈，我以后养你一辈子。”
可她来养老院的第一年，大女儿来过一次，从此再无音讯。
她曾无数次幻想，他们会突然出现，告诉她：“妈，我们接你回家。”
可直到她瘫痪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他们才真正放心，把她扔在这里，等着她死。
张翠娥的浑浊的双眼再次干涩，心里像被千刀万剐。
这辈子，她到底图什么？
她活了八十多年，忍了一辈子，省了一辈子，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是被人当垃圾一样丢在这里，是被人羞辱、殴打，甚至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这一切都是夌老栓那个狗东西在推波助澜。
如果不是那老东西一直挑拨，遇到问题就把自己拉出来当挡箭牌，拉仇恨。
生前折磨自己就算了，临死前还把两人的棺材本给分了出去，一点活路不给自己留。
不然她怎么可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恨！
不光恨夌老栓，更恨自己立不起来！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没力气闹，更没力气恨。
她活得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闭上眼，心里涌起最后一个念头。
她不想再忍了。
拖着僵硬的双腿，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养老院的院子很破旧，角落里堆著废弃的铁皮和塑料桶，一口水塘静静地躺在院子中央，水面倒映着夜色。
她一点点挪过去，每爬一步，膝盖就磕在冰冷的地上，身后的血迹一点点延伸。
终于，她趴在水塘边，手指扣住泥土，喘息著，眼神决绝。
这一生，她活得太苦了。
缓缓闭上眼，一头栽进水塘里——
扑通！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身体，窒息感袭来。她拚命挣扎了一下，水花溅起几片浮萍，随后一切恢复平静。
黑暗吞噬了一切。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