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声音越来越近：“周校长，学校里有这种问题学生，让我们怎么放心孩子在这里读书，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噷代！”

外面的骚动越来越厉害，家长们显然按耐不住，直接找上门来了。

周校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那边都得罪不起。

顾凝低垂着眼帘，语气平静得有些淡漠：“陆霆琛，谢谢你的好意。我决定了，和孟瑜一起转学。”

“顾凝！”一直没说话的孟瑜突然开口，她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坚定，“陆先生说得对，这委屈不该你受。你为我背负的够多了，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我去面对他们，我来给他们噷代。”

顾凝立刻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一字一顿地说：“不准去。”

姜国伟和陆云川也同时变了脸色，异口同声喊道：“孟瑜……”

孟瑜露出淡淡的微笑：“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为什么受害者要躲躲藏藏，反而让加害者逍遥自在？该被指指点点的应该是哪些罪犯才对啊。顾凝，这些话都是你叫我的。”

顾凝脸色阴沉如冰：“孟瑜，你给我听着，不准去！”

“顾凝，我必须去。”孟瑜一脸固执，朝她笑了笑，转身对周校长说，“校长，让家长们先回活动中心，他们要的噷代，我现在就给。”

周校长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位大人物，见他们没反对，这才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起身往外走，孟瑜跟在身后。

顾凝浑身散发著骇人的低气压，目光死死的盯着孟瑜，跟着周校长离去的背影，拳头攥得发白。

……

校文体活动中心后台，顾凝一行人站在监控屏幕前。

画面中，正缓步走向装饰富丽堂皇的红色舞台。

顾凝整张脸冷若冰霜，眼睛里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怒意。

“各位叔叔阿姨好，我是高三十八班的孟瑜。”孟瑜朝台下家长们礼貌地鞠了一躬。

坐在第一排的一班家长立刻不满地质问：“校方让你上台什么意思？这事与你无关，我们要的是开除顾凝！”

旁边一个穿著名牌的贵妇也站起来帮腔，正是阮燕燕的母亲许妍,“没错！必须让顾凝当众道歉，识相的话就该自己退学！”

孟瑜脸上挂著淡淡的微笑：“顾凝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道歉？她入学以来安分守己，没违反校规，凭什么要退学？”

许妍讥讽地冷笑：“你这学生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别以为你成绩好就能在这儿讲大道理！那种问题学生能做出什么好事？”

孟瑜字字清晰地回应：“您说对了，顾凝确实在做好事，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坏学生。”

少女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守护自己最珍视的信仰。

许妍尖酸地反驳：“少在这胡说八道！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这种学生就该送去特殊学校关起来！”

孟瑜指尖不知觉攥紧校服袖口，睫毛轻轻颤动，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顾凝打人并不是因为不正常……她只是天生力气较大，如果那天她没有出手，我可能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连沈溪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顾凝当年把人打成重伤是为了救孟瑜？

许妍厉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编故事博同情吗？”

孟瑜摇摇头，用手在自己腹部比划了一下，嗓音沙哑：“我肚子里的肠道器官……都是人造的。十四岁之前，我每天都要挂著排便袋生活，后来做了很多次大手术，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许妍震惊得说不出话。

在场所有家长都沉默了，呆呆地望着台上那个瘦弱的女孩。

没人会编这种故事博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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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有没有人听过清河镇的一起案件，一个小女孩被中年男人……”孟瑜哽咽，实在说不出那个词，嘴唇颤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就是那个女孩。当时我奄奄一息，是顾凝救了我，那中年男人是个……精神病患者……他突然发疯……”

孟瑜脸色愈发苍白，浑身发抖，她努力调整呼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凝看到我的样子，吓坏了。当时她才五岁，为了救我，才打了他。”

后台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陆霆琛对这事有所耳闻，是轰动桩轰动一时的大案子。

那个行凶者借着精神病的幌子，竟然逃脱了应有的惩罚，当时在?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正是这起案件暴露出司法缺陷，促使相关部门开始重视并逐步修补法律体系中的不足。

如今在网上已经搜不到任何相关信息，想必是官方出于对孟瑜的保护，彻底清除了相关记录。

顾凝闭上眼，胸口起伏。

孟瑜的叙述像一把钝?，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那个满是伤痕，蜷缩在地上的女孩身影，在她脑海中不断放大。

“出院后我重返校园，可有些男生……”孟瑜声音哽咽，“他们掀我的衣服，嘲笑我用排便袋……顾凝是为了保护我才动手打人，结果被学校开除。”

她的眼眶通红，情绪几近崩溃。

台下家长们的表情各异。

有人露出恍然的神色，显然听过这桩旧事。

也有人眼中流露出令人不适的嫌恶，仿佛孟瑜是什么脏东西。

善恶如此分明。

孟瑜挺直脊梁：“我今天站在这里自揭伤疤，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受害者不该感到耻辱！该被唾弃的是罪犯，该受惩罚的是施暴者！我没有错，更不必躲躲藏藏！”

宽阔的活动中心鸦雀无声。

“顾凝更没有错。”她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她不是问题学生，她是我的救赎，不信的话，可以向一班顾清求证，谢谢。”

说完，鞠躬离场。

老师们面面相觑。

要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当众揭露这样的创伤，需要怎样的勇气？

这些往事本可以永远埋藏，她为了顾凝，亲手撕开了结疤的伤口。

……

屏幕上，孟瑜已经退场，周校长仍呆立在原地。

陆霆琛始终紧握著顾凝冰凉的手。

当她再度睁眼时，眼眸戾气更甚，眼尾染著骇人的猩红。

后台入口处，姜国伟早已等候多时。

他将瑟瑟发抖的孟瑜拥入怀中。

孟瑜一回来，他立刻上前，将脸色苍白的她紧紧抱住：“别怕，都过去了。今天的事不会传出去，学校已经在起草保密协议。如果不想留在明城中学，我们转学。”

“不用。”孟瑜攥着他的西装前襟，布料摩擦著脸颊，“既然敢说，我就敢面对。”

姜国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松开了手。

孟瑜走到顾凝面前，湿润的眼睛漾开笑意：“顾凝，你看，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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