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瓷殇录(1 / 1)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还在街巷回荡,城南青瓷坊的小学徒阿炭赤脚狂奔,粗布裤管沾满泥浆。他撞开县衙朱漆门时,晨雾正裹着刺骨寒意,掌心紧攥的半片青瓷深深嵌进肉里,血珠顺着瓷片断口流下,滴落在青砖上。“大人!窑神发怒了!开窑时...... 瓷瓶突然飞出来,师父他......” 少年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话未说完便瘫坐在地,泪水混著冷汗滑落脸颊。

陆正接过瓷片,指尖拂过釉面斑驳的纹路。案头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苗摇曳,仿佛也在为这诡异之事不安。“书中记载‘釉色匀净者为上’,可这釉面却混著铁砂,像是刻意为之。” 他举起瓷片对着烛光,那些黑色颗粒在光影中闪烁,宛如藏在暗处的眼睛。

夏若雪的银簪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她轻叩瓷片的动作优雅却透著凌厉。“听这声音,釉层里分明夹着精钢屑!” 清脆的金铁之音在堂内回荡,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寒鸦。她眉间微蹙,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这哪是什么寻常瓷器,分明是暗藏杀机的凶器。”

王云青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剑尖挑起一块窑砖。砖缝渗出的靛色黏液在剑尖缓缓滴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与上月绸缎庄火案的残留物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穿透这层层迷雾,找出背后的真相。

阿炭颤抖著从怀中掏出染血的《窑工日志》,纸张边缘焦黑卷曲,仿佛还残留着那场灾难的炽热。“这是师父临终前......” 少年哽咽著展开日志,末页焦痕拼出 “未时三刻” 字样,字迹模糊却透著一股不屈的力量。

陆正将瓷片浸入药汤,药汤表面泛起细密的气泡。突然,钢屑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缓缓移动、排列,最终组成仁和堂药铺的鹿头暗记。

验瓷房内,陆正手持铜刮?,小心翼翼地刮取釉料。昏黄的油灯在墙上投下他微微佝偻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刺鼻气味。当釉料在陶片上烘烤时,青烟袅袅升起,渐渐凝成半幅矿脉图。“釉中掺了辰砂与孔雀石,这配方该用在...”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瓷片突然发出刺耳的 “噼啪” 声。

“小心!” 王云青惊呼出声。只见瓷片轰然爆裂,锋利的碎渣如暗器般射向墙面,嵌入砖缝的瞬间,竟显露出密密麻麻的新科进士名录。陆正迅速后退半步,额角渗出冷汗,眼中满是震惊:“这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若雪立即掏出怀中磁石,手腕轻抖,磁石划过地面。那些飞溅的碎屑仿佛受到召唤,铁粉簌簌排列,在烛光下显现出曲折蜿蜒的运河暗渠走向。“这些人利用瓷器传递机密,运河暗渠...” 她脸色凝重,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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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青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劈开窑炉夹层。二十枚未烧制的泥坯整齐排列,表面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陆正取出匕首,剖开泥胎,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中空处塞著浸毒麦粒!” 他神色严峻,“与粮仓失窃案证物完全一致。”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阿炭突然指向通风口,声音带着颤抖:“看!月光!” 月光穿过通风口的铁栅,将散落的铁粉投影在地面,竟组成带倒刺的钩镰图形。这诡异的图案在月光下泛著幽光,仿佛来自地狱的警示。

子时,一阵阴风突然穿堂而过,窑内满架瓷器发出空灵的共鸣,声音凄厉,如同冤魂的呜咽。陆正迅速撒出石灰粉,白色粉末在空中飞扬。随着声波震动,几片瓷片应声而落。他拾起瓷片,借着月光仔细查看,瞳孔猛地收缩:“釉下竟藏着《武经总要》弩机零件图!”。

残月如钩,废弃匣钵堆在夜色中,循着瓷器共鸣的声纹,夏若雪踩着碎瓷片上前,"第七摞匣钵!" 她突然驻足,指尖拂过匣钵表面,积年的尘土簌簌而落,露出若隐若现的卦爻符号,古朴的纹路在夜色中透著神秘诡异,"干三连,坤?断...... 这是。。。"

王云青剑刃泛著冷光,猛地劈向匣钵堆下的粘土层。潮湿的泥土飞溅,一具锈迹斑斑的铸铁转盘显露出来,齿轮咬合处还残留着靛色黏液。"这形制......" 他蹲下身,剑尖轻点转盘凹槽,"与运河闸机的构造分毫不差,看来有人在暗中操控著什么。"

陆正戴上鹿皮手套,握住转盘边缘缓缓转动。随着齿轮发出 "咔嗒" 声响,一道暗格应声弹出,半卷《茶经》裹着霉味滑落掌心。"不对劲。" 他凑近油灯,发现泛黄的书页间渗出细密的靛色汁液,在烛光下泛著诡异的光泽,"这墨迹......"

"是乌桕汁混合明矾!" 夏若雪突然惊呼,从腰间解下羊皮水囊,将晨露洒在残卷上。原本空白的纸面如被无形之手书写,密密麻麻的人名次第浮现,"新死者名录!这些人...... 都是近期离奇失踪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就在这时,阿炭突然剧烈抽搐,踉跄著摔倒在地。他的袖中滑落一枚带血的瓷铃,铃舌碰撞发出清脆却疹人的声响。陆正迅速捡起瓷铃,拧开铃舌,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仁和堂特制砒霜丸!阿炭他......" 少年早已昏迷不醒,嘴角溢出黑血,场面触目惊心。

破晓时分,薄雾笼罩着运河。陆正站在船头,竹篙探入水中,突然钩住一个硬物。青釉执壶破水而出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 壶嘴卡著半片带血的指甲,釉色与凶案现场的瓷片如出一辙。翻转壶底,阴刻的 "未" 字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与窑工日志上的焦痕时刻完美契合。"未时三刻......" 他喃喃自语,水面倒影中,朝阳染红的天际仿佛预示著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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