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窑炉壁泛著诡异的暗红色,陆正抓起一把硝石粉扬向墙面,细噸的粉末瞬间被高温蒸腾。青烟顺着砖缝蜿蜒窜出,在火光中扭曲成诡异的枝蔓形状。"《陶记》载 ' 窑温九百则硝融 ',可这硝痕却呈枝状分布!" 他凑近观察,被火光照亮的脸上满是凝重,"正常烧制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纹路,昨夜定有人强行提升窑温,想销毁什么证据!"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爆裂的脆响,滚烫的陶片擦着他耳畔飞过。
夏若雪跪坐在昏迷的阿炭身侧,银簪在烛火上炙烤片刻,精准刺入少年指尖。殷红的血珠滴入釉料碗中,瞬间泛起细噸的泡沫。"血中砒霜浓度与?字型档缺量完全相符!" 她举起碗对着火光,瞳孔随着碗中血釉的翻滚微微收缩,"有人每天给他喂微量解药,既不让他毒发身?,又能持续控制他 —— 好狠的手段!" 阿炭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青灰色,喉间发出微弱的呜咽。
王云青大喝一声,重剑劈开鼓风箱。整捆泛著靛蓝色幽光的麻绳滚落出来,浸透的药汁在地面蜿蜒成可怖的纹路。"果然有问题!" 他用剑尖挑起绳结,半片带血的指甲卡在绳结缝隙中,在火光下泛著青白,"这指甲的形状、断裂处的伤口,与仁和堂药库管事右手的残缺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昏迷的阿炭突然剧烈痉挛,手臂在沙盘上胡乱划动。细噸的沙粒飞扬起来,渐渐勾勒出一幅运河暗仓的轮廓。陆正蹲下身,屏住呼吸看着少年颤抖的手指在沙盘中点出七个方位,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运河暗仓的方点阵图!" 他猛地抬头,与夏若雪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警惕,"阿炭在用最后的力气告诉我们,那里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窑外突然响起一阵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窑顶,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推理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暗仓内,腐木梁柱渗出的霉斑在摇曳的烛光里扭曲成诡谲图案。陆正踮脚取下嵌在墙缝里的 “?字型档” 药罐,粗粝指腹摩挲著冰凉的罐体。当他将药罐举至烛火下时,原本平整的釉面泛起涟漪,朱砂纹如同苏醒的血线,蜿蜒成细噸的字迹:“三月十七,收青瓷坊银二十两...”“是用遇潮显形的秘药写的暗账。”
夏若雪蹲在陶轮旁,素白指尖捏著药粉轻轻抖落。釉浆在她掌心翻涌如墨,倒入坯体时腾起一缕腥甜雾气。“看仔细了。” 她将瓷片送入窑炉,火光映得她眉眼猩红,“仁和堂表面制瓷,实则用这种双色釉藏命案证据。” 待瓷片出炉,表层青釉在碱水冲刷下片片剥落,露出底层血釉勾勒的人脸 —— 那是个双目圆睁的年轻匠人,脖颈处狰狞的勒痕栩栩如生。
“还有更绝的。” 王云青突然扯开暗仓顶棚的油布,梁架间顿时垂下二十把寒光凛凛的釉刀,刀身裹着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如同倒悬的钟乳。“第七号!” 他用铁钩精准勾住一柄编号 “柒” 的凶器,绷带缠绕的刀柄还沾著暗红痕迹,“阿炭死前反复呕吐瓷粉,这血槽里嵌著的碎末,成分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运河水位暴涨的轰鸣声骤然逼近。浑浊的潮水涌入暗仓,在众人脚踝处翻涌。陆正突然扑向被水流冲得打转的釉刀,借着水面反光,刀身阴刻的 “未时申位” 四个篆字正与祭台香灰堆里的卦象严丝合缝。“他们在算时辰杀人!” 他浑身湿透,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这些数字,是下一个受害者的死?预告!”
申时三刻,第七窑的青瓦突然发生异响。陆正尚未看清窑顶腾起的黑烟,震天巨响已将他掀翻在地。热浪裹挟著瓷片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看见窑口窜出的火舌竟泛著诡异的青紫色 —— 那分明是硝石与硫磺混合燃烧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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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退后!” 他抓起身旁的石灰布袋,逆风扬出一片雪白幕障。呛人的烟雾中,石灰粉与热气发生反应,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陆正盯着青烟勾勒出的诡异身影,沉声道:“书中记载过,用硝石混硫磺制火攻之术,这群人倒是会活用兵法。” 话音未落,又一阵气浪袭来,烧得发红的陶片擦着他耳际飞过。
夏若雪半跪在焦土上,发丝被气浪吹得凌乱,手中磁石却稳如磐石。随着她手腕轻转,飞溅的铁砂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在空中排列出一串生辰八字。“这铁砂是特制的,里面掺了药库独有的朱砂。” 她指尖拂过砂字,“而这个生辰八字,正是药库管事的。” 话音刚落,磁石突然剧烈震颤,指向火场深处。
王云青长剑出鞘,剑刃划破热浪直刺燃烧的祭器架。火焰舔舐著剑身,却被他精准挑住一卷浸透桐油的《窑神祭文》。纸页在火中蜷曲成灰,诡异的是,焦痕竟在高温下重新排列组合,勾勒出一幅地图轮廓。“漕运税银的暗仓!” 他瞳孔骤缩,“原来他们一直用窑火来传递秘密。”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火海中冲出。药库管事浑身浴火,却死死捂著右手。陆正眼疾手快扣住对方手腕,掰开痉挛的手指 —— 残缺的指甲缝里,几粒青瓷碎屑泛著冷光,正是仁和堂暗账药罐的材质。“现在,该好好聊聊了吧?” 陆正将人按倒在地,身后的火势仍在蔓延。
陆正捏著干枯的枇杷叶与翠绿的七叶莲孢,指尖在釉炉口悬停片刻。火光映得他眼底泛起寒芒,随着两味毒药投入炉中,炉膛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毒烟裹挟着火星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缠绕,渐渐凝成运河暗仓的轮廓图。“果然是双杀局,枇杷叶解外毒引人放松,七叶莲孢却在体内慢慢发作。” 他的声音被爆炸声撕扯得断断续续,目光如炬盯着空中浮现的图案。
被按倒在地的药库管事突然爆发出癫狂大笑,火焰燎焦的胡须随笑声颤动:“二十两银子换条贱命,这买卖值当得很!你们以为能查出什么?” 话音未落,他猛地剧烈抽搐,黑血如喷泉般从口中涌出,咬碎的蜡丸滚落在地。陆正眼疾手快拾起残片,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正是仁和堂总账的残页,边角还黏着湿润的青泥,那是第七窑特供的制瓷原料。
夏若雪蹲下身,银针在黑血中轻轻一探,针尖瞬间泛起诡异的墨色。她秀眉紧蹙,将银针凑近烛光:“齿间藏的是浓缩七叶莲毒,遇热即化。阿炭之前中的慢性毒,与这个瞬间致死的剧毒,刚好形成闭环。他们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完美的杀人局。”
王云青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管事的腰带应声而断。暗格里露出的釉?泛著幽蓝,?身上的编号 “柒” 与暗仓凶器如出一辙。更令人心惊的是,?柄缠绕的绷带浸透暗褐色液体 —— 那分明是能中和七叶莲毒的解药。“好狠的心思,杀人凶器与救命解药竟在一处。” 他用剑尖挑起绷带,冷笑中带着几分寒意,“这绷带,是给他们自己留的后路吧?”
火势仍在肆虐,跳动的火苗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如同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悬疑剧。那些藏在毒药与凶器背后的秘密,正随着真相的浮现,变得愈发清晰而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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