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瓷雪冤(1 / 1)

残窑内弥漫着刺鼻的焦土味,陆正将水晶棱镜轻轻斜倚在斑驳的窑壁上,虹光如灵动的婈蛇般穿透青瓷片。刹那间,釉面下蛛网状的裂纹诡异地显现,在虹光中若隐若现。他眉头紧锁,指尖摩挲著裂纹,声音低沉而凝重:‘釉裂因火候骤变,这裂纹走向凌乱却又暗藏规律,分明是有人故意炸窑!”

夏若雪手持银针,专注地凑近青瓷片。她的动作轻柔却透著一股专业的沉稳,银针精准地挑出裂纹间细小的铁屑。在昏暗的窑内,铁屑泛著冷冽的金属光泽。“仁和堂特供的止血散铁粉,遇高温即爆。” 她语气笃定,将铁屑置于鼻下轻嗅,仿佛在确认某种致命的证据,“有人把止血散混进了釉料。”

突然,王云青眼神一凛,长剑出鞘,剑尖直指昏迷的阿炭腰间。他动作迅速且果决,扯下半块带磁的 “丙字型档” 令牌。当令牌靠近铁屑时,铁屑瞬间被吸附过去,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丙字型档专供御用药材,铁屑能被令牌吸附,这绝不是巧合。” 王云青目光如炬,扫视著周围,仿佛要将幕后黑手从黑暗中揪出来。

众人循着线索来到暗仓,二十个空药罐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透著一股诡异的秩序感。陆正蹲下身子,掏出随身的小刀,仔细刮取罐底的残渣。他的神情专注,眼神中透著对真相的执著。“枇杷叶与七叶莲的比例失衡,七叶莲用量远超寻常。” 他将残渣放在鼻尖轻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这哪是什么解毒药,分明是催命的毒方!”

就在这时,昏迷的阿炭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袖中抖出半张染血的药方。陆正迅速捡起药方,与怀中仁和堂掌柜的药簿仔细比对。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惊:“笔迹一模一样,难道......”

“看来这仁和堂背后,藏着天大的阴谋。” 夏若雪眼神冰冷,握紧了手中的银针。王云青则默默将长剑入鞘,目光坚定:“不管是谁在背后操控,我们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陆正将染血的药方缓缓浸入釉浆,残窑内烛火摇曳,映得他眼底翻涌著寒芒。当墨迹触及釉面的刹那,诡异的青黑色纹路如毒蛇般蜿蜒浮现,在瓷片上勾勒出扭曲的字原。“你每日给阿炭喂微量解药,实为让他成‘活解药库’!” 他突然转身,剑眉倒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这些毒药在他体内反复淬炼,解药成分早已融入血脉。”

夏若雪抿紧嘴唇,银针刺入暗仓药柜的榫卯缝隙。木屑纷飞间,她手腕微转,药柜夹层应声弹开。里面整齐排列著十二只带编号的瓷瓶,瓶身暗刻的缠枝纹在烛光下泛著幽光。她屏住呼吸,指尖抚过冰凉的瓶身,最终停在第七瓶上。倒出的墨绿色液体还残留着刺鼻的苦腥,与阿炭脉搏上缠绕的暗紫色纹路完全重合。“这是用蝮蛇胆和曼陀罗花炼制的‘七日断’,” 她声音发颤,“每日服毒续命,停药必死。”

运河边的夜色浓稠如墨,王云青挥剑劈开沉箱的瞬间,腐朽的木板迸裂出刺耳的声响。整捆未启封的青瓷在淤泥中泛著冷光,陆正蹲下身,用随身的火折子照亮瓷胎。当他轻轻敲击瓶底,清脆的响声中夹杂着细微的滚动声,像是有无数活物在瓷腔内挣扎。“以瓷器运毒,遇买家验货时当场碎瓷灭迹!” 他猛然起身,袖口扫落瓷瓶。青瓷碎裂的刹那,裹着蜡丸的黑色药丸滚入水中,迅速溶解成一缕缕墨色毒雾。

昏迷的阿炭突然剧烈抽搐,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颤抖著抓住陆正的衣袖,喉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掌柜... 响瓷...” 他喉咙里像卡著碎瓷,每说一个字都疼得浑身发抖,“父亲... 不烧... 哑...”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无力垂下,瞳孔中最后的光芒也渐渐熄灭,只留下陆正攥著染血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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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从制瓷到制药,都是连环局。” 夏若雪望着运河中漂浮的毒雾,睫毛在火光中微微颤动。王云青默默擦拭剑身,剑尖挑起半块带毒的瓷片:“该去会会这位?和堂掌柜了。” 残窑外,暴雨倾盆而下,将瓷片上的毒纹冲刷得支离破碎,却冲不淡三人眼中愈燃愈烈的怒火。

验尸房内,铜盆里煮沸的艾叶水咕嘟作响,蒸腾起的白雾裹挟著腐肉的腥气,笼罩着整个房间。陆正眉头紧皱,额角青筋凸起,戴着浸过烈酒的纱布口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阿炭父亲青紫肿胀的喉部。他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的手指紧握著银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死者喉间。随着一声细微而令人牙酸的脆响,一块沾着肉丝、边缘锋利的碎瓷片被缓缓夹出,在烛光的映照下,暗红的血痂在瓷片边缘凝结。

夏若雪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却透著锐利的光芒。当陆正将瓷片放在解剖台上,她立刻拿起磁石靠近。刹那间,吸附的铁粉如黑色蛛丝般迅速缠绕上来,在空气中勾勒出扭曲的线条。“用磁粉堵塞声带制造假哑!” 她的声音冰冷而尖锐,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震惊。紧接着,她突然冷笑一声,用力将磁石重重拍在渗血的解剖台上,震得柳叶刀与银针叮当作响,“好狠的手段!既留活口顶罪,又让他发不出半句证词!” 说罢,她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动作利落地将磁石上的铁粉刮入瓷瓶,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竹林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竹林深处,泥泞的小路在雨水冲刷下变得愈发湿滑。王云青踩着沾满青苔的碎石,靴子陷进泥里发出 “噗嗤” 的声响。他手持火把,眼神警惕,循着若有若无的铁腥味,在竹林间穿梭。终于,一座破败的暗窑出现在眼前。他毫不犹豫,一脚踹开暗窑木门,腐朽的木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窑内,二十尊未烧制的毒瓷整齐排列,在摇曳的火把光芒下泛著青灰色,腹部微微隆起的弧度恰似怀胎的妇人,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陆正跟进来后,用刀柄轻叩瓷胎,“咚咚” 的瓮声里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躁动。“每尊都是中空毒仓!” 陆正神色凝重,声音低沉而沙哑,“这里面装的,怕是‘七日断’的半成品。”

就在这时,窑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和堂掌柜踩着屋脊青瓦,如鬼魅般凌空而下,手中釉刀寒光凛冽,刀刃豁口处嵌著的黑色粉末,与死者喉间的磁粉在雷光的映照下同时发亮。“就凭这些破瓷片,也想定我罪?” 掌柜的脸上满是狰狞,狞笑着倒退三步,鞋底碾过满地瓷泥,溅起星星点点的毒浆,“去年漕运图早就在暴雨里烂成纸浆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挑衅与狂妄。

王云青冷哼一声,突然抓起一旁的陶罐,将里面的铁粉用力泼向空中。细密的金属粉末在狂风的裹挟下,竟在空中悬浮成画。片刻间,去年漕运图的轮廓渐渐显现:二十艘运药船停泊处,船身漆面的冰裂纹与暗窑瓷坯如出一辙。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挥舞著釉刀,疯狂地劈向瓷阵,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带血的账本残页如黑蝴蝶般纷飞 ——“丙字型档三月毒瓷三?件”“哑匠夌三处理记录”,最底下那张泛黄信笺,赫然盖著?和堂朱砂大印。在飞溅的釉片切割下,这些罪证永远地烙在了斑驳的窑墙上,这桩持续五年的运毒案终于真相大白。

残窑废墟前,阿炭双膝重重跪地,粗布麻衣沾满泥浆。他颤抖著展开泛黄的羊皮纸,指腹反复摩挲著父亲生前写下的 "响瓷" 秘方。"这是爹临终前藏在陶轮轴里的..." 少年声音哽咽,泪水砸在秘方边角焦黑的火燎痕迹上,"那些釉料配比的数字,根本是运毒日期和数量!"

夏若雪将秘方缓缓投入釉炉,跳动的火苗瞬间窜起幽蓝火焰。青烟裹挟著纸灰盘旋升空,竟在空中凝成细密的丝线。"看!" 她突然抓住陆正的衣袖,颤抖的指尖划过烟雾勾勒的图案,"掌柜用青瓷坊作幌子,把 ' 丙字型档 ' 的毒粉按秘方比例混入釉料,再借运河暗仓分销!" 王云青握紧剑柄,剑身映出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漕运路线图,每处标记都与他们先前查获的证据严丝合缝。

运河畔,暴雨初歇。最后一批毒瓷在石灰水中滋滋作响,釉面的冰裂纹渗出墨色毒液。陆正弯腰拾起半片带釉残瓷,水晶棱镜折射的虹光中,赫然映出一艘陌生漆船的倒影 —— 船舷上的暗纹,与去年漕运图里失踪的运毒船。"还有漏网之鱼。" 他低声呢喃,瓷片在掌心攥出细密裂纹。

阿炭怀抱父亲的骨灰坛,踉跄著走向仍有余温的窑炉。当坛口倾斜的刹那,白发如雪的骨灰随风扬起,与窑中青烟缠绕上升。少年突然跪伏在地,对着翻滚的烟雾嘶声喊道:"爹!他们再也不能用您的手艺害人了!" 窑火轰然窜起,待青烟散尽,新出炉的素瓷在晨光中泛著温润柔光,再无半点罪孽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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