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海面泛著粼粼幽光,陆正立在摇晃的甲板上,拂过船帮彩绘的瞬间,青芒纹间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焦痕。他凑近细看,鼻腔里涌入刺鼻的硫磺味,不由得瞳孔骤缩:“火器纹需朱砂混硝,这雷火纹中竟掺了?和堂旧库的砒霜!他们要把整条船变成杀人凶器!” 话音未落,掌心的焦痕突然发烫,在月光下渗出暗红汁液。
夏若雪手持银簪,利落地挑破漆层。靛色荧光如鬼火腾起,半幅《神机制敌图》残页缓缓显现,画中火器的构造精密得令人胆寒。“笔触与彩画坊秘谱同源!” 她将银簪在残页上轻轻划过,墨痕间竟渗出细密的金粉,“这些人用皇家彩画技艺绘制火器图纸,其心可诛!” 海风卷起她的衣袖,残页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随时会化作灰烬。
王云青的长剑劈开暗舱的刹那,腐臭的鱼胶味扑面而来。二十支铜制药捻浸泡在黑亮的胶液中,捻芯刻着的月牙纹正是失踪军匠的独门暗记。“三年前工部失窃的制火药捻,原来都在这儿!” 他用剑尖挑起一支药捻,胶液滴落时拉出细长的银丝,“每支药捻都能引动百斤火药,这船就是颗随时会炸的雷!”
青黛突然抓起解药,猛地泼向船帮彩纹。焦痕遇液剧烈翻滚,仿佛活物般扭动重组,最终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五年前暴毙的火器监造官...... 还有漕运使、军械库主簿!” 她指著名录,声音发颤,“这些人根本不是病死,是被灭口的!” 名录末尾的血渍未干,在海风里散发著铁锈味。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传来沉闷的爆响,仿佛巨兽的低吼。迸出的铁屑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最终在甲板上凝成 “未时焚船” 的血纹。陆正看着逐渐成型的字迹,寒毛倒竖:“他们要在未时借潮水引雷火,把证据和我们一起烧成灰烬!” 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而更可怕的危机,正随着潮水步步逼近。
夜雨初歇,火器坊废墟笼罩在浓稠的黑暗中,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铁锈气息。陆正划亮火折,摇曳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明明灭灭,将满地扭曲变形的焦铁映得影影绰绰。当火折掠过第三块铁砧时,一道五彩斑斓的叠晕彩纹突然从斑驳的锈迹中显现,在火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晕。“百炼钢化绕指柔!” 他蹲下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火折凑近时,能看到彩纹边缘还凝结著细小的结晶,“这纹是淬火时用彩料描的!寻常铁器锻造绝无这般色泽,这里面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若雪迅速取出银簪,小心翼翼地刮取纹间晶粒。琉璃镜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翻转,镜中映出的混合物泛著青白与嫣红交织的诡异色泽。“是砒霜与珊瑚粉的混合物!” 她倒吸一口冷气,将琉璃镜递给陆正,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和异兽商号私盐里的剧毒完全一样!他们竟把致命毒药融入火器锻造,每一件兵器都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凶器!” 琉璃镜反射的光影扫过铁砧,彩纹下隐约透出暗红痕迹,宛如干涸的血迹,诉说著曾经的血腥。
青黛突然浑身剧烈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开始用指尖在残铁上涂抹。随着她沙哑地吟诵《神机图》残诀,潮湿的铁面上逐渐显现出半麟半凤的纹路。“这... 这是他们的标记!”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在铁砧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每次打造违禁火器,都会留下这种暗号!”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新显现的纹路上,晕开一片深色。
王云青不再迟疑,长剑狠狠劈向地面一处微微凸起的石板。“轰隆” 一声,地窖暗门被挑开,腐臭的鱼油味裹挟著浓烈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整箱淬毒火器裹在泛黄的鱼油布中,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冷冽的金属光泽。他用剑柄挑起一支火铳,铳身上 “景祐十年?和堂” 的旧徽赫然在目,字迹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锈迹。“景祐年间的?和堂根本不涉火器生意!” 他的声音中充满愤怒,剑尖重重敲击铳身,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些打着旧徽的凶器,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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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再次倾盆而下。焦铁堆中突然迸射出耀眼的火星,在雨幕与雷光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火星不断汇聚、凝聚,最终在空中凝成一行血色字迹:三艘运硝船正泊于二十四桥暗仓!陆正望着逐渐消散的字迹,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声音中满是警惕:“他们要凑齐火药三要素!二十四桥那边一旦让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
未时三刻的运河蒸腾著暑气,日光在水面折射出刺目白光。陆正立在摇晃的硝船甲板上,掌心的珊瑚粉如碎玉般洒落。粉末触及船身彩绘的瞬间,青蓝色荧光骤然迸发,原本黯淡的纹饰在阳光下流转出诡异光晕。"看!这些青芒纹竟是《九章算术》田亩题!" 他的声音被烈日烤得沙哑,指尖顺着纹路比划,"每道算题都是噸码,他们用算学藏火器机噸!" 船身随着浪涛晃动,荧光在众人脸上明灭不定,映得青黛苍白的脸色愈发阴森。
青黛蹲在发烫的甲板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在珊瑚粉里晕开深色痕迹。她紧握炭笔在木板上演算,指甲缝里还嵌著昨夜废墟里的铁屑。"得数是 ' 三十六 '!" 她突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第三舱第六箱!秘谱一定在那里!" 话音未落,王云青已踹开舱门,腥甜的硝石味扑面而来。箱盖掀开的刹那,整卷火器秘谱泛著陈旧的黄,页边批注的字迹与彩画匠临终前的绝笔书分毫不差,墨迹里仿佛还凝著未干的血泪。
"你借彩绘传火器配方!" 王云青的剑尖抵住船主咽喉,金属碰撞声在舱内回响。船主突然发出刺耳的狂笑,癫狂地撕开衣襟,胸口刺青遇热浮现出五层叠晕彩纹。最底层的暗红痕迹在日光下愈发清晰,赫然是火器监造官的绝命血书!"你们以为能抓到主谋?" 他咳著血沫嘶吼,"那些人藏在阴影里,连朝廷命官都是他们的棋子!"
夏若雪迅速泼出一碗陈醋,血书墨迹遇酸骤然晕开。在刺鼻的酸味中,一行细小的玄鸟暗记从血渍里浮现,正是异兽商号的标志。"果然是他们!" 她银簪挑起染血的布料,簪尖凝著暗红液体,"从彩画坊到火器坊,所有罪证都指向?一个阴谋!" 运河上突然卷起狂风,船帆被吹得猎猎作响,秘谱的纸页疯狂翻动,仿佛在为即将揭露的真相而战栗。
淬火池蒸腾著滚烫的白雾,池面翻涌的铁水泛著暗红幽光。陆正攥紧手中残破的火器秘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成败在此一举!" 他沉喝一声,将秘谱狠狠投入池中。纸张接触铁水的刹那,腾起冲天的青烟,在空中扭曲盘旋。众人屏息凝神,只见青烟竟如活物般凝聚,渐渐勾勒出完整的罪证链条 —— 异兽商号正是借由彩绘秘术,将私硝流向的机噸暗藏在火器纹路之中。"原来如此!" 夏若雪惊呼出声,"他们用彩画技艺,行私运军火之实!"
青黛跪坐在甲板上,膝头摊开父亲遗留的残破稿纸,泪水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她颤抖著双手,将磁粉缓缓洒向船帮,口中念念有词:"爹,女儿终于明白您未竟的心愿了。" 随着磁粉飘落,一幅栩栩如生的瑞鹤纹逐渐显现,鹤喙直指苍穹,鹤羽间赫然嵌著 "仁和当诛" 四个大字。"当年您就是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惨遭毒手..." 她哽咽著,指尖抚过瑞鹤的眼睛,仿佛触碰到了父亲最后的温度。
暮色为运河披上一层紫纱,一艘新漆的商船缓缓驶离码头。船身朱漆鲜亮,在残阳下泛著柔和的光泽。王云青伸手轻抚船纹,指尖突然顿住 —— 冰裂纹间隐隐透出半凤半鲤的陌生徽记,纹样在余晖中流转,似有光华在鳞片间游弋。檐角的铜铃被晚风轻拂,发出空灵的声响,仿佛无数冤死匠人的魂魄在低声诉说。"这徽记..." 他眉头紧锁,"从未见过,背后定还有更大的势力。" 夏若雪望着远去的船只,轻声道:"看来,我们揭开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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