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古战场的残阳如血,沈泽踏过锈蚀的玄铁剑,鞋尖碾碎一丛开在白骨堆中的幽蓝小花——那是专吸生魂的“引魂芥”,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映出远处晃动的阴魂虚影。陆沉的冰刃突然横在他胸前,?刃上的冰纹与沈泽掌心的双色莲心印记?时发亮。
“是‘阴火阵’。”阿箬握紧腰间的骨哨,银铃上的巫祝族符文泛起红光,“三百年前玄清门与天衍宗在此决战,初代门主用十万生魂布下此阵,每到月食之夜便会重现。”她望向天际,新月已被黑雾吞噬,“而今晚,正是血月之期。”
沈泽的镇魂纹突然传来灼痛,他看见战场中央的断碑上爬满阴魂咒印,那些纹路竟与陆沉后颈的印记完全一致。断碑周围插著十八根镇魂柱,其中十根已断裂腐朽,剩下的八根顶端跳动着幽绿鬼火——正是玄清门用来镇压骨殖碎片的“阴火灯”。
“第十一块碎片就在断碑下。”陆沉冰刃刺入地面,寒气顺着咒印纹路蔓延,“但这些镇魂柱在源源不断地吸收阴火,强行破坏会引发连锁爆炸。”他忽然皱眉,发现断碑阴影里蜷缩著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腕间戴着与陆沉母亲相同的冰龙银镯。
“母亲?!”陆沉瞳孔骤缩,不顾阿箬的警告冲了过去。那女子抬起头,面容却与记忆中温婉的母亲截然不同——她眼窝深陷,皮肤爬满蛛网状的阴魂纹路,掌心握著半块染血的玉简,正是当年母亲用来藏匿陆沉的“隐魂玉简”。
“沉儿...别过来...”女子声音沙哑,玉简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她后颈竟伸出数条阴魂锁链,锁链末端拴著的赫然是天衍宗失踪的影卫首领!沈泽这才惊觉,所谓“母亲”不过是玄清门用骨殖碎片制造的傀儡,目的是引陆沉入阵。
“陆沉,是幻术!”沈泽挥出双色莲心印记,金光却被傀儡周围的阴火弹开。阿箬吹响骨哨,召来一群食魂甲虫啃食锁链,却见甲虫在接触到阴火的瞬间化作飞灰。傀儡女子张开嘴,喷出的竟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魂印玉简碎片。
陆沉冰刃劈碎迎面而来的玉简,却见碎片在阴火中重组为母亲的幻影,幻影含泪伸手:“沉儿,跟母亲回家...暗脉本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他的冰龙虚影突然剧烈震颤,龙目中泛起挣扎的神色——那是幼年时母亲哄他喝药的语调。
“陆沉!”沈泽抓住他的手腕,将镇魂纹的金光强行注入他识海,“你母亲临终前说过什么?‘心若向阳,暗脉亦光’!眼前的阴火能灼烧记忆,但烧不掉你刻在骨子里的选择!”他咬破指尖,在陆沉手背画下问心诀符咒,“看看清楚,她腕间的银镯裂纹方向和你母亲的不一样!”
陆沉猛地惊醒,这才发现傀儡银镯的裂纹是横向,而母亲的银镯因他幼时摔碎过,裂纹呈十字形。冰龙虚影发出怒吼,龙息卷著阴火反向灼烧傀儡,露出其皮下蠕动的骨殖碎片——那正是第十一块碎片,逆生莲的花瓣上还粘著半片冰龙鳞甲。
“该死!他们用我母亲的残魂温养骨殖!”陆沉冰刃穿透傀儡心口,碎片却化作黑雾钻入断碑,断碑上的咒印瞬间全部亮起,十八根镇魂柱?时喷发出阴火,在战场上空织成巨大的魂印罗盘。阿箬的天目突然剧痛,她看见罗盘中央悬浮着初代门主的头骨碎片,眼窝处跳动着两簇血焰。
“是‘十八骨殖锁魂阵’!”阿箬急忙抛出十二道巫蛊符,“必须在血月完全变红前毁掉所有镇魂柱,否则碎片会与陆沉的阴魂种彻底共鸣!”沈泽点头,双色莲心印记化作三道分身,分别扑向最近的三根镇魂柱,本体则冲向断碑中央。
陆沉刚要跟上,却见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阴魂之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向阵眼深处。他冰刃连斩,却发现这些阴魂竟是天衍宗历代弟子的残魂,他们后颈都刻着与他相同的阴魂种咒印——原来玄清门早就在天衍宗埋下暗脉种子。
“对不起...我们没能守住心...”残魂们哭嚎著,指甲抠进陆沉的小腿,“暗脉的血...天生就是罪...”陆沉只觉心脏被攥紧,儿时被?门指指点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总以为自己灵根变异是上天惩罚,却不知是玄清门的阴谋。
“不是罪。”他咬碎舌尖,用鲜血在掌心画出逆魂心法印记,“是光。”冰龙虚影突然浑身燃起金光,那是沈泽的镇魂纹之力与他的冰灵根彻底融合的征兆。龙尾扫过之处,阴魂之手化作光点消散,残魂们的咒印在金光中逐一崩解,露出他们眉心原本的天衍宗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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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们从未被黑暗吞噬...”残魂们化作星光融入陆沉体内,他后颈的阴魂种竟第一次泛起暖意。与此同时,沈泽在断碑处发现了母亲留下的密信,信上用暗脉血书写:“沉儿,逆魂心法的真谛,是用自己的魂做引,炼化他人的恶。”
“阿箬!引灵泉之力给我!”沈泽挥手召回分身,将双色莲心印记按在断碑上,阿箬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咬破手指在骨哨上画下传送阵,将千里之外的灵泉水引入阵眼。陆沉趁机跃上镇魂柱,冰刃每劈断一根柱子,就用灵泉水浇筑新的问心石,彻底净化阴火。
当最后一根镇魂柱轰然倒塌时,血月正好升至中天。初代门主的头骨碎片发出不甘的尖啸,却被陆沉用冰龙虚影牢牢锁住。沈泽将母亲的密信烧成灰烬,灰烬中竟浮现出完整的逆魂心法图谱,图谱与他掌心的双色印记塿鸣,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现在!”沈泽大喊,陆沉会意,冰龙张开嘴将头骨碎片吞入腹中,同时运转逆魂心法。沈泽则用镇魂纹金光包裹住整个阵眼,防止碎片爆炸波及南疆灵脉。剧痛从四面八方袭来,陆沉却笑了——他终于明白母亲为何甘愿被追杀二十年,因为暗脉之血不是诅咒,而是熔炉,能将阴魂种的恶,炼就成净化世间的光。
头骨碎片在冰龙体内剧烈震动,最终化作点点荧光。陆沉后颈的咒印竟缩小了一半,露出底下新生的冰龙纹路。沈泽踉跄著扶住他,发现自己掌心的镇魂纹已完全与冰龙印记融合,形成一朵冰莲图案——那是天衍宗与玄清门暗脉和解的象征。
阿箬收好最后一块问心石,忽然指向远处的迷雾:“有人来了。”雾气中走出一名白衣少年,他腰间挂著天衍宗的玉佩,手中捧著一个蒙着黑布的匣子,正是同期派来支援的影卫弟子。
“沈泽师叔,陆沉师叔。”少年单膝跪地,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的青铜灯,“同七大人说,这是天衍宗初代祖师留下的‘照心灯’,或许能帮你们彻底炼化骨殖碎片。”沈泽接过灯,发现灯油竟是用灵泉水和莲心灯残片调和而成,灯芯上缠绕着一缕冰龙的鳞粉。
“时候不早了。”陆沉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冰刃上的阴火痕迹已完全消失,“剩下的七块骨殖碎片,应该都在玄清门老巢‘阴脉谷’。”他握紧沈泽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回天衍宗——同七说,后山禁地的密室里,藏着初代门主与沈墨真人决战的记录。”
阿箬将曼陀罗花环戴在两人头上:“巫祝族会守住南疆的灵脉,等你们回来。”她的天目忽然闪过一道金光,“看来...有人在阴脉谷深处等你们。”沈泽与陆沉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那是玄清门最后的王牌,也是解开阴魂种之谜的关键。
离开古战场时,沈泽将照心灯挂在陆沉腰间,青焰与冰光交相辉映,竟比朝阳更耀眼。他回头望向断碑,那里已长出一株幼苗,叶片是冰蓝色的,叶脉却泛著金光——那是用两人的灵力种下的“问心莲”,预示著黑暗终将孕育光明。
苗疆的晨雾中,三人的脚步声惊醒了沉睡的灵鸟。陆沉的冰龙虚影驮著阿箬掠过山涧,沈泽望着他们交叠的影子,忽然想起在青云宗时看见的生魂光点。原来光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相互映照,彼此成就。
而在阴脉谷深处,第七块骨殖碎片正在祭坛上跳动,逆生莲的花蕊里,一枚莲子悄然成型。但它不知道的是,有两束光,正朝着它的方向而来,带着洗净黑暗的决心,和永不熄灭的希望。
毕竟,当冰与火能塿舞,光与暗可同辉,这世间便再无不可破的迷阵,不可渡的劫数。
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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