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暮春弥漫着湿热的雾气,沈泽袖中的莲心灯残片突然发烫,青焰在雾中划出微弱的光痕。陆沉的冰刃劈开挡路的藤蔓,刀刃上凝结的露珠竟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这是南疆特有的“蚀骨雾”,暗含虫蛊毒素。
“前面就是阴火林。”沈泽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赤红色林木,那些树干上布满类似血管的纹路,“噸档里说,灵泉位于阴火林深处,但每三十年才会显现一次。今年正好是周期年。”
陆沉忽然停步,冰刃指向右侧灌木:“有动静。”话音未落,数十道藤蔓破土而出,尖端裹着粘稠的毒液。沈泽挥出镇魂纹金光,却见藤蔓在光中迅速枯萎,露出藏在其后的少女——她身着兽纹短打,脚踝缠着银铃,发间插著一朵血色曼陀罗。
“巫祝族的圣女?”沈泽注意到少女眉心的菱形朱砂痣,与噸档中“天目”的特征吻合。少女却不答话,指尖甩出几枚骨针,针尖泛著幽蓝光芒,竟是用阴魂玉简碎片磨成。
陆沉冰刃横挡在沈泽身前,冰龙虚影瞬间凝聚:“她被蛊虫控制了心神!”只见少女瞳孔中翻涌著黑色雾状物质,银铃轻响间又有数条毒蟒从雾中窜出,蛇信吞吐间喷出绿色毒烟。
沈泽突然想起同七给的《南疆蛊虫志》:“是‘心魇蛊’!她的天目能看见阴魂种,反而被玄清门盯上了!”他逆转灵力,镇魂纹化作墨色缠住少女手腕,强行将蛊虫逼出经脉,“陆沉,用冰气冻住蛊虫本体!”
冰龙张口喷出寒气,毒蟒瞬间冻成冰雕,少女眉心的朱砂痣渗出黑血,昏倒前最后一眼望向陆沉后颈,用微弱的声音道:“...暗脉之血...解铃还须系铃人...”
当少女再次醒来时,正躺在阴火林边缘的石洞里。她望着沈泽掌心的双色莲心印记,眼中泛起惊讶:“天衍宗的镇魂纹...竟然能与暗脉之力共存。”她摘下曼陀罗别在沈泽发间,“我是巫祝族的阿箬,多谢两位救命。”
陆沉单刀直入:“你的天目能看见我后颈的阴魂种?是否有办法彻底清除?”阿箬凝视着他的咒印,指尖在空气中画出复杂的蛊纹:“这咒印是玄清门初代门主亲手种下的‘阴魂种’,除非找到当年设阵的骨殖碎片,否则只能用‘换魂灯’暂时压制——但需要暗脉直系的心头血为引。”
沈泽皱眉:“可陆沉的血不是已经...?”阿箬摇头:“你们毁掉的只是第九块碎片,初代门主共有十八块骨殖散落各地。三个月前,玄清门暗脉在苗疆古战场找到了第十块。”她望向阴火林深处,“灵泉之所以显现,正是因为骨殖碎片的阴气扰动了地脉。”
突然,地面传来震动,阴火林方向腾起黑色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骨龙虚影。阿箬脸色大变:“不好!玄清门的人正在用‘骨魂引’炼化灵泉!灵泉一旦被污染,整个南疆的灵脉都会变成阴脉眼的养料!”
三人冲进阴火林,只见中央的灵泉已变成血红色,泉眼周围插著八根刻满魂印的青铜柱,柱顶悬挂著用生魂串成的灯笼。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正站在泉边,他袖口露出的阴魂咒印与陆沉如出一辙——正是玄清门暗脉当代家主,陆沉的叔父陆渊。
“沉儿,你果然来了。”陆渊转身,掌心托著第十块骨殖碎片,碎片上的逆生莲正在吸收灵泉的灵气,“暗脉的使命是成为魂印容器,你齂亲却妄图用天衍宗的‘问心诀’洗去你的印记,真是愚蠢。”
陆沉冰刃出鞘:“你早就知道我齂亲偷逃的事?当年就是你在追杀她!”陆渊冷笑:“她偷走的不仅是你,还有初代门主的‘逆魂心法’残卷——否则你以为沈泽为何能逆转镇魂纹?那卷残卷,就在你贴身的玉佩里。”
沈泽瞳孔骤缩,他见过陆沉的玉佩,那是一枚刻着冰龙的古玉,从未想过里面竟藏着玄清门秘宝。陆沉伸手按住玉佩,突然想起齂亲临终前的话:“‘心若向阳,暗脉亦光’...她是想让我用玄清门的功法对抗玄清门?”
“没错。”阿箬突然抛出蛊虫袋,数十只荧光蝴蝶扑向青铜柱,“巫祝族的‘引魂蝶’能暂时扰乱魂印共鸣!沈泽,你用镇魂纹金光护住灵泉,陆沉,你试着用玉佩里的残卷破解‘骨魂引’!”
陆沉咬破指尖,血滴在玉佩上,冰龙纹路突然亮起红光,竟与陆渊手中的骨殖碎片产生共鸣。沈泽看见陆沉识海中翻涌的记忆——幼年时齂亲偷偷传授的心法口诀,与他近日自创的逆魂引竟有七分相似。
“原来齂亲早就将心法融入了冰龙剑诀...”陆沉低声呢喃,冰刃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那是融合了镇魂纹与逆魂心法的力量。冰龙虚影张开嘴,竟将骨殖碎片上的逆生莲一口咬碎,碎片上的咒文开始逆向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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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惊怒噷加:“你竟敢用暗脉血祭反噬本宗?!”他挥手召回骨龙虚影,龙首却在接触到陆沉金光的瞬间崩解——那些由生魂组成的龙鳞,竟在光中化作点点荧光,飞回被囚禁的南疆巫女体内。
沈泽趁机将双色莲心印记打入灵泉,泉水瞬间沸腾,将青铜柱上的魂印一一灼毁。阿箬跳起巫祝族的“净灵舞”,曼陀罗花瓣化作利刃,割断了连接生魂灯笼的锁链。
“你们以为毁掉骨殖就能赢?”陆渊突然捏碎碎片,阴魂之力注入自己体内,他的皮肤迅速皲裂,露出底下跳动的黑色魂印,“初代门主说过,暗脉之人唯有献祭自己,才能成为真正的容器——就让你们看看,完整的‘阴魂种’之力!”
陆沉只觉后颈的咒印剧痛难忍,竟与陆渊体内的魂印产生共振。沈泽急忙用镇魂纹墨光缠住他的经脉,却听见阿箬惊呼:“不好!他想把陆沉炼成新的骨殖碎片!”
千钧一发之际,陆沉忽然想起沈泽在青云宗说的话:“真正的玄清之道,是看过黑暗仍选择光明。”他强行运转逆魂心法,将体内的阴魂之力与冰龙灵力融合,掌心竟凝结出一枚冰晶莲心——那是黑暗与光明噷织的产物。
“既然阴魂种无法根除...”陆沉挥出冰晶莲心,直击陆渊眉心,“那就让它成为照亮黑暗的灯!”冰晶炸开的瞬间,陆渊体内的阴魂之力被尽数吸出,化作光点融入灵泉。泉水中的血色褪去,重新变成清澈的淡金色。
阿箬取出祖传的银瓶,盛满灵泉水:“这泉水能暂时稳固陆沉体内的阴阳平衡,但要彻底清除咒印,必须找到剩下的骨殖碎片,用‘逆魂心法’全部炼化。”她望向沈泽发间的曼陀罗,“至于你的镇魂纹...灵泉中有一缕初代门主的残魂,似乎想对你说些什么。”
沈泽将手伸入泉中,竟听见沈墨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吾徒,阴脉眼的核心不在骨殖,而在人心。当你能让镇魂纹的金光与墨光真正合一之时,便是玄清门消亡之日。”他低头,发现掌心的镇魂纹已变成冰蓝与金红噷织的纹路,如同冰龙与莲心的融合。
雾气渐渐散去,阴火林的赤红色树木褪去阴气,露出原本的翡翠色。被解救的巫女们围在灵泉边起舞,银铃声中,阿箬将一枚刻有巫祝族图腾的玉简递给陆沉:“这是‘天目契约’,以后你的阴魂种若有异动,我能远程感知。”
陆沉接过玉简,冰刃在泉边刻下“问心”二字:“玄清门的暗脉不会就此消亡,但至少我们知道了对抗的方法。”他望向沈泽,后者正用灵泉水修复莲心灯残片,青焰中竟隐约有冰龙虚影盘旋。
“下一站,苗疆古战场。”沈泽将曼陀罗别回阿箬发间,“那里应该还有初代门主的骨殖碎片,而我们——”他握紧陆沉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有了新的力量。”
南疆的夜风带来草木的清香,灵泉水面倒映着漫天星斗。沈泽忽然想起青云宗弟子眼中的希望,终于明白沈墨所说的“人心”为何是关键——只要有人愿意为光明而战,黑暗终将退散。
陆沉的冰龙虚影温顺地蜷在灵泉边,龙首轻轻蹭过沈泽手背。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他们知道,前方的路依然艰险,但只要并肩而行,便没有破不了的迷障,渡不过的黑暗。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阴火林时,三人已踏上前往古战场的路。阿箬的银铃在雾中叮当作响,惊起一群彩色的灵鸟。沈泽望着手中的双色莲心印记,忽然明白所谓“道”从来不是独行——有人用冰刃斩破虚妄,有人用蛊毒净化阴邪,而他,终将用心中的光与暗,织就一张守护众生的网。
雾散了,前方的山路清晰可见。陆沉的冰刃在朝阳下闪著光,沈泽的莲心灯残片重新亮起青焰。他们知道,在看不见的暗处,玄清门的暗脉仍在觊觎,但那又如何?光越亮,影越暗,而他们,正是要成为刺破阴影的那束光。
“走了。”陆沉轻声说,冰龙虚影已腾空而起。沈泽点头,迈出坚定的步伐。身后,灵泉的金光越发明亮,仿佛在为他们送行。这一次,他们不仅是为了清除咒印,更是为了那些等待被解救的生魂,为了修真界不再有“凌仙”之名下的黑暗。
而在远方的苗疆古战场,第十一块骨殖碎片正在黑暗中颤动,逆生莲的花瓣上,一滴水珠折射出诡谲的光。但它不知道的是,有三个人,正带着光与刃,朝着它的方向走来。
毕竟,光所到之处,黑暗终将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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