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站在门口,指尖摩挲著门框上褪色的春联残痕。
百年前的张家年节,祠堂香火冷清,孩童默诵家规的声音比鞭炮更刺耳。
黑瞎子撞了捅他肩膀,递来一串烤得焦香的羊腰子。
“尝尝?比你们长白山的冻兔子肉强多了。”
张起灵接过,油脂落在指尖,是温热鲜活的。
吴邪正帮胖子拌冷菜,想起西湖边的小铺子。
往年这时节,三叔应该拎着糟鱼和酱鸭来了。
今年风雪阻了路,电话里说在民宿和胖子他们一起守岁。
“想家了?”胖子捅了捅他,辣椒油飞溅到围裙上。
吴邪摇了摇头,把陈醋倒进海蜇丝里:“没有。”
张海客被白林安拉着写春联。
毛笔尖蘸上金粉。
上一次提笔还是民国三十七年,为张家宗祠题 ‘慎终追远’ 。
而今笔下却是 ‘春风得意’ 。
白林安皱眉提醒:“张先生,‘马’ 字写错了。”
张海客盯着多写一横的错字,轻笑了一声:“没事,喜气就好。”
张千军的罗盘搁在茶几边,指针因为满屋的电器干扰而转的飞快。
他看着白杰调试完的电视频道,屏幕光亮照射在镜片上。
在张家,除夕夜还是要巡山的,防仇家。
六姑奶奶塞给他一碗酒酿圆子:“发什么呆?趁热吃!很好吃的。”
甜香冲散记忆里的硝烟味。
张海盐蹲在院角和白桦一起放小烟花。
火星溅到手背,他条件反射去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只摸到了白桦塞来的仙女鼶。
“海盐哥,你这样拿!”
白桦抓着他手腕挥舞,火花在空中划出一个潦草的 ‘福’ 字。
去年今日,他正在做一些家族任务。
白茶缩在沙发里啃酱鸭翅,小尖牙熟练地剔出骨头。
圆桌摆满十二道冷菜、八样热炒。
“这不合规矩。”张海客盯着桌上那盆毛血旺。
张家的宴席向来分餐而食,吃多少打多少。
白霞一筷子捞走最大的鸭血:"在咱家,抢著吃才香!"
正中铜锅沸腾,辣汤里沉浮着毛肚和血豆腐。
“这是啥?”黑瞎子戳了戳雕成凤凰的萝卜。
“花开富贵。”白露得意洋洋道,“我可是雕了一上午!”
六姑奶奶的红指甲捏著酒杯,挨个给人倒自家酿的参茸养生酒。
轮到张海客的时候,故意多到了一点:“小张啊,白家的酒可比你们张家祠堂的供酒带劲多了!”
“这席可能真丰盛啊。”黑瞎子夹起一筷子毛血旺,辣得直吸气,“你们白家过年都这么浮夸?”
六姑奶奶用烟杆敲他手背:“吃你的,少废话。”
所有人举杯庆祝新年。
酒水晃出杯沿,在滴落到红桌布上。
张起灵看着碗里的鱼:原来人间烟火,是烫的。
黑瞎子被毛血旺辣出了眼泪:这特么,这才叫活着。
解雨臣接过白枫递来的汤:原来年夜饭不必先验毒。
张海客咬碎芝麻糖:甜食的味道也不错。
张海盐喝了口米酒:虾仔,这杯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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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千军摸著碗沿温度:师傅,我感受到家的温暖了。
吴邪被胖子灌得晕乎乎:人间温暖。
胖子灌著无邪:真好,都快乐。
临近零点,所有人都挤到院里放烟花。
白桦点燃烟花,银白光点炸开时,张海盐下意识把白桦拽到身后。
去年的今日,他在执行任务时候,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吴邪捂著耳朵看着胖子点了二踢脚,二踢脚飞到雪里,崩飞的雪块砸中了胖子的后颈。
多像当年三叔恶作剧的雪球。
年夜饭后。
众人围坐在一起,难得的舒适。
白茶缩在躺椅里,脚尖勾著毛绒拖鞋,一晃一晃的。
她手里还捧著热腾腾的参茸养生茶,尖牙时不时地磕在杯沿,发出轻微的 ‘叮’ 声。
黑瞎子捏著酒杯:“说起来,刚来这儿的时候,我还以为白老板又是个千年老妖怪呢。”
张起灵抬眼,目光落在白茶身上,她正缩在那里喝参茸养生茶,红色瞳孔像两盏小灯笼一样,通红通红的。
张海客接话:“体温比常人低很多,当时我还以为她是个活尸。”
白茶朝张海客翻了一个白眼:“你才是粽子,你全家都是粽子。”
白枫补刀:“她只是熬夜熬得气血两虚了。”
吴邪想起第一次踏进民宿时,白茶倚在门框上:“大雪封路了,需要住店嘛。”
结果发现这民宿老板天天准时准点消失一阵,真邪门。
张海盐问白茶:“白茶,你当初为什么要在这里开民宿?”
白茶还没开口,白枫先冷笑一声:“因为她差点把北京护城河挖穿。”
“?????????”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白茶。
白茶恼羞成怒:“我没有!!!是你举报造谣我!!”
黑瞎子笑得直拍大腿:“所以你就跑了?”
白茶咬牙切齿:“我哥举报我,我是被他逼的回来继承民宿的!”
白枫淡定喝茶:“白家族传统,大义灭亲。”
六姑奶奶轻笑一声,翡翠烟杆点了点白茶的方向。
“就这丫头,天天吵吵闹闹的,百年的孤独,都被这么个小疯子给打破了,但好像倒也不错。”
张起灵的指尖地摩挲著茶杯口。
他曾独自走过漫长的岁月,也见过无数人间烟火。
而如今,这间吵闹的小别墅里,竟让他生出一种仿佛时间也可以很慢,很暖的感激。
白茶凑了过来,红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像火焰一样:“大张哥,你发什么呆?是不是被我的机智折服了?”
张起灵沉默两秒,抬手把白茶翘起来的的呆毛按下去。
第二天,年初一。
白茶趴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张起灵和黑瞎子在收拾放完的烟花箱子:“其实好像,被举报回来也不亏??”
白枫挑眉:“哦?”
白茶咧嘴一笑,小尖牙闪著寒光:“不然哪能捡到这么一群 ‘冤种’ 房客呢?”
白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天后,他们要回去了。”
白茶愣了一下。
然后,跳了起来,拍手的声音嘎嘎清脆响亮,在安静的客厅里甚至荡出回音。
“终于!可算不用天天被张海客当标本研究了!”
张海客站在走廊拐角,钢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团,又被他面无表情地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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