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春桃依旧每日来送饭、打扫,只是话比从前少了许多,见了苏晚凝,眼神也有些躲闪,不敢像先前那样随意说笑了。
苏晚凝也不去点破,每日里看书、写字,偶尔也会在窗边站一会儿,看看院子里的花草。
这日黄昏。
苏晚凝刚用过晚饭,正准备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德文诗集,门口传来了张副官的声音,“苏小姐,少帅请您去书房一趟。”
霍靖深自打她住进来到现在,除了第一晚,便再也没有单独找过她。
她放下书,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衫,才跟着张副官往三楼书房走去。
书房里点着盏昏黄的台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
霍靖深红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电报纸。
苏晚凝在他书桌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垂着眼,等着他开口。
过了片刻,霍靖深才将手中的电报纸放下。
目光落在苏晚凝身上,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带着压迫。
“苏小姐,这几日在住得可还习惯?”
“劳少帅费心,一切都好。”
霍靖深“嗯”了一声,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十指噷叉,搁在桌面上。
“我听说,苏小姐近日倒是清闲,每日除了看书,便是看书。”
看来她这几日的行踪,果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平日在家中也无甚要事,习惯了清净。少帅这里的藏书颇丰,倒是让晚凝受益匪浅。”
“苏小姐倒是好学。只是,上海近来关于苏家的传闻,似乎不少。不知苏小姐可曾听说?”
苏晚凝心知肚明,这才是他今日找她来的真正目的。
“外间的流言蜚语,晚凝略有耳闻。只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晚凝也无力辩驳什么。”
“哦?”霍靖深挑了挑眉,“苏小姐倒是看得开。只是,有些事,若任由旁人说三道四,怕是会污了耳朵,也脏了地方。”
苏晚凝听出他话里有话,却不好接腔,只沉默著。
霍靖深也不逼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霍靖深的人,容不得旁人随意编排。苏小姐既已入了霍家的门,有些不干不净的麻烦,还是早些了断的好。”
霍靖深拿起桌上的一支雪茄,在手中慢慢转动着,“苏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霍靖深这话,像是在敲打她,又像是在给她某种暗示。
他是不满意她之前借小报反击的手段,觉得不够干净利落?还是在提醒她,不要将外面的那些麻烦事带进霍公馆?
她斟酌了一下,才轻声道:“少帅教训的是。只是晚凝一介女流,人微言轻,许多事情,怕是有心无力。”
霍靖深看着她。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明日,我会让张副官送你去一个地方。”
苏晚凝一怔:“去哪里?”
“城南有一处别院,原是我一位故友的产业,如今空置著。”霍靖深淡淡道,“那里清净,也宽敞些,苏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搬过去住些时日。公馆里人多眼杂,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苏晚凝的心提了起来。
这是……要将她打发走?
还是另有安排?
她摸不准霍靖深的心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一切听凭少帅安排。”
霍靖深点了点头,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
“那处别院,日常用度一应俱全,也会派几个下人过去伺候。苏小姐若是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只管跟张副官提。”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于苏小姐想做些什么,只要不出格,我不会过问。”
“不出格……”
苏晚凝在心里默念著这三个字。
霍靖深这话,看似给了她自由,实则也是划下了一条界线。
“多谢少帅体恤。”
霍靖深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时候不早了,苏小姐早些歇息吧.”
苏晚凝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晚凝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霍靖深今日的这番话,将她从霍公馆这个是非之地挪出去,既像是要撇清关系,又像是给了她一个可以便宜行事的空间。
“不出格”,这个“格”字,便是关键。
是在默许她去做些什么,还是在警告她不要越过他的底线?
苏晚凝一时也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霍靖深这个人,绝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
今日的安排,必然有他的用意。
她要做的,便是在他划下的这个“格”子里,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城南别院……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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