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急诊大厅。
灯火通明,却亮得刺眼。
人声鼎沸,却嘈杂得让人心慌。
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刺激著每一个人的嗅觉神经。
急诊大厅内,担架床一个接着一个,像流水线一样被飞快地推进来。
伤者痛苦的呻吟声、绝望的哀嚎声,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焦急无助的啜泣声……
“时微,你可算来了,三环高架特大连环追尾,伤员太多了,好几个颅脑损伤的,赶紧的!”
听澜穿着沾染著血迹的白大褂,额头上全是汗。
“好。”
宋时微回神,迅速换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冲向分诊台领取抢救任务。
应该是她看错了。
她记得今天下午贺凛有一场在国贸那边的视察行?,不可能会在医院的。
宋时微喘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刚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担架,正从她身旁快速推过。
担架上的伤者浑身是血,头部被厚厚的纱布简单包扎著,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但那身即使沾满了尘土和血污,也依旧能看出其精良剪裁的深色手工定制西装……
和她之前送给贺凛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贺凛……”
她下意识地低喃出声,脚步踉跄地就要追过去。
但就在这时——
“宋医生!宋医生!这边!快!一个重度颅脑损伤的病人需要立刻进行术前评估!”
分诊台护士长焦急万分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职业的本能,像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强行将她从恍惚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克制住想要追向那个担架的冲动。
担架那儿已经有其他医生在了,他们一定会尽最大能力抢救,她有她该做的事。
她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而耽误了其他病人的救治。
手术室内,无影灯下。
一片冰冷的银白。
宋时微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进入了高度专注的手术状态。
等她从手术室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手术服,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带来一阵阵湿冷的寒意。
她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走廊里略显清冷的空气。
宋时微闭了闭眼睛,那台强行被她驱除出脑海中的担架画面又涌进脑海。
贺凛……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她手指都有些发麻。
不一定是贺凛,她需要打电话确认。
宋时微长呼出一口浊气,准备前往医生休息室走,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在长廊尽头,灯光略显昏暗的地方,静静地倚墙而立著一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
“……”
眼前有些模糊,又酸又胀。
从看到那个疑似他的担架开始,就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完全地松弛了下来。
胸腔积压的担忧如同退潮般迅速从她身体里抽离。
随之而来的,却是排山倒海般的虚脱感和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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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微的腿一软,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几乎就要站立不稳,朝着冰冷的地面栽倒下去。
就在她身体失衡的瞬间,贺凛已经快步上前,稳稳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熟悉的木质香气瞬间将她包裹。
不是幻觉,真是贺凛。
宋时微心底最后那点担忧彻底消散了。
贺凛低头,看着怀里眼眶红红的姑娘,心狠狠揪了一下。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时微被他稳住,也缓了过来,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顿了顿:“我之前在门口看到周岑,他衬衫上有血,我还以为……”
“我没事,”贺凛抚平她眼角的湿润:“我在后车,距离比较远,没有受到波及。”
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了几分:“但我们公司有几名员工在事故车辆里,我必须过来看看情况。”
宋时微点头:“他们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两个骨折,一个轻微外伤,一小时前家属已经来过了,周岑那边去处理了。”
“那就好。”
说话的当口,贺凛已经将宋时微扶到了医生休息室,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温热的水流过干涩的喉咙,再融进胃部,彻底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宋时微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又抬头看他:“一小时前,那你怎么没回家?”
“周岑汇报说在急诊看见你,我过来时你已经进了手术室,怕你担心,所以在外等你。”
宋时微对上贺凛沉静的双眼,鼻尖有些酸,她轻呼出一口气,微微低头,嗓音轻柔。
“下次不用等,我没事的。”
话音说完,半天没等到贺凛回复。
宋时微抬眸,正对上贺凛平静如水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眯了眯眼:“以后还等是不是?”
贺凛认真点头:“嗯。”
宋时微:“……听话。”
贺凛:“那你亲我一下。”
宋时微:“……”
等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
宋时微收拾收拾准备回家,想到下午试婚礼礼服时听到赵临州要结婚的事,还是问了一句。
“我今天试礼服的时候,无意间听说赵临州好像要结婚了?”
贺凛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结婚?”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信息,然后摇头:“倒是没听说。”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赵家的情况比较复杂,自他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进到自家的企业,而是选择在外创业,就是想获得婚姻的自主权,目前情况下,如果他要结婚,只有可能是联姻。”
联姻。
宋时微想到尚晚听到这两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心中的担忧又添了几分。
如果尚晚的对象真是赵临州……
之前看尚晚的状态,明显是对这段感情上了心的,她好不容易才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来,可现在赵临州却要联姻。
宋时微越想越觉得不放心,立刻拿出手机,找到尚晚的号码拨了过去。
然而,电话那头只传来一阵阵冰冷的“嘟嘟”声,响了许久都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又打了一遍。
依旧如此。
见宋时微的眉头越皱越紧,贺凛开口:“怎么了?”
宋时微刚要说话,一个陌生的号码忽然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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