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还有娘的。”大丫指著灵位小声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二丫已经扑向角落的米缸,踮着脚捧出个豁口陶碗:“娘吃!我们给娘留的!”
季知夏的视线立刻被墙角的米缸吸引,她踉跄著扑过去,掀开盖子。
缸底孤零零地躺着不到半碗发黑的碎米,几只米虫在霉变的米粒间缓慢爬行。
“就剩这些?”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大丫低下头,用脚尖蹭着地上的土:“今早张婶给的一捧米..原想留着等娘回来。”
“去烧火做水。”季知夏扯下供桌上的脏布帘。
当破陶罐里的水开始冒泡时,季知夏已经用发簪挑出了孩子们伤口里的砂石。
因为没有酒精,她只能用滚水消毒布条擦拭。
“狗蛋烧了三天了..”大丫突然跪下磕头,“娘,要不把我卖了吧,这样就能医弟弟了?”
知夏手一抖,热水溅在手背上。
她翻遍屋子,只在炕席下找到一张地契,二张纸约和半包发黄的药粉,气味刺鼻得像石灰混了辣椒面。
“这是?”
“张婶给的”二丫舔著干裂的嘴唇,“说吃了就不饿了。”
这哪是药,分明是观音土混了砒霜!
季知夏直接把药粉扔进火塘,爆出一团呛人的烟雾。
她看着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突然想起扶贫时走访过的一个留守儿童家庭。那家的奶奶说过一句话:“孩子饿极了,连观音土都啃。”
夜雨渐歇时,季知夏拆了门板做成简易床架,把三个孩子挪到尚算干燥的墙角。
“娘”二丫突然钻进她怀里。
季知夏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粗麻丧服,怀里的孩子肋骨硌得人生疼。
她却摸到孩子腰间有个硬物,那是半块啃得发亮的树皮。
“饿了吧?”她声音发颤。
二丫赶紧把树皮藏到身后:“我、娘,我不饿!”
她深吸一口气,把最后那点霉米倒进缺口的陶罐,又从院里水缸舀了瓢浑浊的水。
“先煮粥。”
大丫惊讶地抬头:“可是这是最后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更多吃的。”季知夏打断她。
当灶膛里的火苗再次蹿起来时,季知夏才有空整理思绪。
她,一个28岁的农学博士,居然穿越到了一个古代寡妇身上。
原主是被买来的童养媳,刚成婚丈夫就服了兵役,今年传来消息战死在了外面,她忧心成疾犯了疯病。
眼前这三个孩子,是丈夫兄长的遗孤,大丫9岁,二丫7岁,狗蛋才5岁。
粥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三个孩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陶罐。
季知夏注意到他们吞咽口水的动作出奇地一致,连频率都差不多,显然是长期挨饿形成的条件反射。
“娘..”狗蛋怯生生地靠过来,小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衣角,“真的不会走了吗?”
季知夏僵住了,理智告诉她应该尽快逃离这个烂摊子。
但看着狗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先吃饭。”
粥煮好了,说是粥,其实不过是略带米味的浑汤。
季知夏给每个孩子分了小半碗,自己抿了一口,霉变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二丫狼吞虎咽地喝完,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的碗。
大丫立刻把自己的粥分了一半给妹妹。
“我..我不饿。”大丫说著,肚子却发出响亮的抗议。
季知夏鼻子一酸,把自己碗里的分给了大丫。
放碗时在灶台后的墙缝里,她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里面包著三颗干瘪的花生,已经有些返潮发霉。
“藏在这里做什么?”
大丫低下头:“是..是留着给狗蛋过生辰的。”
季知夏胸口像被重锤击中,默默把花生放回去。
季知夏轻轻拍著孩子们,等呼吸声渐渐平稳,她终于放任眼泪滚落。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