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夏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二楼:“楼上可住人?”
“勉强可住。”牙人哗啦啦掏出钥匙,“原先是卖文房四宝的,楼上是低矮的货房,您要是做吃食生意的的话,垒灶台得再加一百文烟道钱。”
推开木门,季知夏的目光掠过空荡荡的货架,后窗推开就可以看到码头。
“若是长租...”她指尖划过积灰的窗棂,“可以月付么?”
牙人突然压低声音:“月付三钱五分也使得。”
季知夏微微一笑,将手从窗棂上收回:“多谢这位大哥,我还得回去想想,若是决定好了,该如何寻你?”
牙人想了想:“这位娘子若要寻我,每日辰时到午时,我都在前头当铺门口坐着。若是急事,跟当铺伙计说找刘三,他们自会传话。”
季知夏抬手:“如此便多谢了。清昭,我们走吧。”
离开铺子后,清昭仰著小脸问:“娘,这铺子不要吗?”
季知夏牵着女儿的手,边走边低声道:“位置倒是不错。”她回头看了眼那铺子,“我们再去看看别处。”
齂女二人继续按照馄饨摊主的指点,穿过热闹的集市,来到肉铺后面的小巷。巷子不深,却挤挤挨挨住了七八户人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巷口晒太阳。
“这位婆婆,”季知夏上前行礼,“听说这巷子里有房屋出租?”
老妇人眯起眼睛打量她们:“娘子要租房子?”她指了指巷子中间一户,“张家前几日刚空出一间,不过”她压低声音,“那屋子刚死过人,是个老光棍,喝醉酒摔死的。”
季知夏神色不变:“多谢婆婆告知。不知这巷子里可还有其他空房?”
老妇人摇摇头:“李家媳妇前日回娘家了,说是要把西厢房租出去贴补家用。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清昭,“她家男人是个酒鬼。”
季知夏会意,谢过老妇人后,还是决定去巷尾看看。
刚走到李家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摔碗砸盆的声音,一个醉醺醺的男声在破口大骂。
清昭吓得往齂亲身后躲了躲。季知夏握紧女儿的手,转身就走:“这地方不行。”
走出巷子,清昭的小脸还有些发白:“娘,我们...我们真的要搬来县城吗?”
季知夏蹲下身,轻轻擦去女儿额角的汗珠:“怕了?”
清昭点点头:“有点怕。”
季知夏轻轻抚摸著女儿的头发:“别怕,娘会找到合适的地方的。”
她们继续在县城中穿行,走过几条街巷,又询问了几处出租的房屋和店铺。
然而,不是价格太高,就是环境太差,有的甚至比村里的条件还要糟糕。
“娘,我们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了?”清昭小声问道。
季知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今日就先到这里,咱们回村去。”
齂女二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村子,回到村时,季知夏发现自己低估了流言的杀伤力,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
几个洗衣的妇人见她走来,立刻噤声散开。
村口玩耍的孩子们竟有人朝他扔石子。
“野种!”一个稍大的男孩对着清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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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昭气得满脸通红,季知夏紧紧拉住她的手:“别理会,跟娘回家。”
刚到家门口,她就看到院门上被人用木炭画了个大大的"淫"字。季知夏咬紧下唇,从屋中打水擦洗。
“娘...”清玥从屋里跑出来,眼睛红红的,“刚赵家的婶子来过,在门口说...说要把我们赶出村子...”
季知夏擦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擦拭:“别怕,有娘在。”
夜深人静,季知夏坐在油灯下,现在进县城基本就掏空家底了,所以她必须在流言彻底毁掉她们生活前想出对策。
"或许..."她喃喃自语,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成形。
第二天一早,季知夏换上一身素净衣裳,将丈夫阵亡文书小心包好,又带上三个孩子,径直向县城走去。
县衙门口,衙役见她一个妇人带着孩子。
“这位娘子有何事?”
“民妇季知夏。现有赵氏宗族欺凌孤儿寡母,求见县?大人申冤。”
衙役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引她入内。
县?正在批阅文书,见她进来,放下毛笔捋了捋衣袖:“堂下妇人,有何冤情,细细道来。”
旁坐县丞看了看她“季氏,本官记得你。
前日赵有财持刀一事大人已经处理,可是有了新冤情?”
季知夏拉着三个孩子跪下,将准备好的诉状呈上:“两位大人明鉴,赵有财虽被收监,但赵家散布谣言毁民妇清誉,如今孤儿寡母却遭此欺凌,求大人做主!”
县?仔细阅读诉状,眉头越皱越紧。
“起来吧。”县?声音温和了些,“此事本官会彻查,但是毕竟只是邻里纠纷,可以找里正调解。”
季知夏没有起身,反而深深叩首:“大人容禀,里正大人调解无效,赵家势大,民妇实在无处可伸冤。”
她抬起头,若大人不能为民妇做主,民妇只能带着孩子离开此地,可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去哪里?”
县?与县丞对视一眼,县丞沉吟道:“赵有财持刀行凶一案已结,但赵氏宗族确有欺压之举,倒也不能坐视不理。”
县?点头,对季知夏道:“你先起来,本官会派人去查实此事。若情况属实,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季知夏再次叩谢,带着孩子退下。
走出县衙,清昭小声问:“娘,县?大人真的会帮我们吗?”
季知夏握紧女儿的手:“会的,即便不能彻底解决,至少也能让赵家收敛些。走,娘带你们去吃碗馄饨。”
她们刚走到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季知夏猛地停住脚步。
赵有财和赵有德正从一家酒楼里晃出来。
季知夏迅速拉着孩子们躲进一家布庄的帘子后面。
“娘,那不是”
“嘘。”季知夏捂住女儿的嘴,透过布帘的缝隙观察著外面的动静。
赵有财似乎喝了不少酒,正大声嚷嚷着,直到赵有德拉着走远,季知夏才松开手。
清昭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睛里噙著泪水。“他们...他们不是把赵有财关起来了吗?”
“官场上的事,没那么简单。”季知夏摸了摸女儿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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